夜色渐深, 火车站褪去白日的喧嚣,站台上亮着几盏昏黄灯光,随着进站大门反复开关, 等待室里的炉子热气漏出来, 旁边的铁制提示牌上附着上一层雾汽,慢慢凝聚成小水珠滴落在地。
舒然脑袋靠着席策远肩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打着哈欠嘟囔说:“怎么还没到。”
说是夜里十二点到, 现在都过一小时了, 连火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席策远调整坐姿,好让她靠的舒服点,“你先睡吧,来了我叫你。”
“嗯。”舒然迷迷糊糊睡过去,眼前忽然有白光闪过,她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一道耳熟男声在她耳边说:“我今天很忙,就不去陪你去接你哥了。”
舒然脑子有点懵,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 看到季昀铮在熨烫他的白衬衫, 她听见自己说:“不行,”
季昀铮皱眉,“我今天真有正事, 要不然带你哥在外面逛逛,他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出来肯定不习惯,等我忙完再好好带你们去吃个饭。”
“那你别来了。”
“然然,你别闹了, 我得先顾好工作,才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你懂事点好不好。”
舒然想让他滚,但是嗓子说不出话,也做不出反抗的动作,只能怔愣的看着他关门离开,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关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四肢被人用木偶线提着来到偏僻的监狱门口。
今天是她哥出狱的日子。
她站在高墙前,看着那扇厚实的铁门,感觉自己异常渺小和无力。
四周很安静,晨间刺眼的曦光透过干枯的树叶落在舒然脸上,晃得她眼疼。
舒然恍惚的眨眨眼睛,余光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偏头去看,对方沉静地回望着她。
她动了动嘴,声音微不可闻。
席策远。
轰隆——
监狱大门忽然打开,舒然回神,门内走出来一个气质沉郁的青年。
舒弈被人举报投机倒把进去七年,俊秀面容早已褪去青涩变得成熟,眉眼处覆着阴鸷,虽仍是笑吟吟的望着人,但给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的感觉,舒然感到莫名熟悉,好似见过他这样。
舒然快步朝他跑去,却发现他在后退,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法靠近他,回头看席策远不见了。
“哥。”舒然身体一抖,从梦中惊醒过来,听到席策远的声音,“火车来了。”
火车头的灯光照亮铁轨,外面响起火车到站的鸣笛声。
舒然看到舒弈的第一时间就抬脚跑了过去。
海市半夜上下车的人不多,舒然轻而易举的穿过人群来到舒弈面前。
见妹妹像小时候那样张着手跑过来要抱他,舒弈挑眉,抬手把行李扔给她身后的席策远,跟她抱了个满怀。
舒然快速调整好心情,从他怀里退出来,笑盈盈道:“欢迎回家,你想我们没有?”
“想想想。”舒弈捏着她的脸敷衍回答,感觉手感消减了些,随后望向席策远,跟他碰了碰拳,不过收回来时重重给了他腹部一拳。
打在身上,隔着厚衣服,也不会有多疼,但席策远闷哼一声。
舒然不满的说:“你打他干嘛。”
舒弈摊手,无辜的表示,“帮你出气。”
“我都说没有了。”舒然摸了摸席策远被打的位置,问他疼吗,被他揽住肩膀带着走了。
舒弈翻了个白眼跟着一起走了。
到家,舒弈吃着猪血粉宵夜,舒然坐在对面,托着脸观察他。
他抬起脸,似笑非笑地问:“你干嘛,不就捶了一下吗,难不成你想捶回来。”
从舒弈下火车开始,妹妹就一直在黏在他旁边,就算困到眼泪打转都不打算回屋睡觉。
“你冷着脸凶一个。”舒然试探性的提出要求,她感觉梦里舒弈的那种状态很熟悉,她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舒弈不理解她想干嘛,就朝她勾勾手指。
见她倾身凑近,舒弈冷笑一声,抬手就给她一个弹脑瓜,“当我狗啊,一边去。”
舒然摸着额头哼哼两声,跑走去找正在洗锅的席策远告状,“他欺负我,我不想给他过生日了。”
席策远擦干净手,看了看她头上的红印,眸中划过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那给他下碗长寿面。”
“啊嚏。”舒弈被猪血粉的麻椒呛到,捂嘴打了个喷嚏,转头看到妹妹和妹夫盯着他窃窃私语,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
舒弈眯起眼睛,十几年的朋友,他和席策远十分了解对方,用警告的语气说:“你少教坏她。”
“吃完你自己收拾。”舒然朝他做了个鬼脸,跑回房间休息。
她本来就困,沾上床就要睡着,席策远在外面呆了一会,洗漱完上床跟她说,“你哥走了。”
舒然强打起精神,“他去哪了?”
“回家看爸妈去了,说是明早要去接你们组长和那些客户,早上从纺织厂去火车站方便。”这是舒弈跟席策远说的明面上的理由,实则是去黑户街巷找齐波去了。
“哦。”舒然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密密麻麻的轻吻落在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