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在秦越川心中已经尘封许久。
他瞳眸微瞠,呼吸一滞。
他曾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再听到了。
然而徐弦月此时的温软地一句“秦公子”,宛如一把丢失已久钥匙,触碰到了久未开启的记忆之锁。
只一瞬间,这一句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话语,唤醒了沉睡在最深处的记忆。
“月月,你方才,唤我什么?”
秦越川声音微颤,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此刻的他呼吸轻缓,静待着徐弦月的回答,不愿错过她说的每个字。
“我不是说过吗,娘亲说女子名字不可轻易向外人言说,我唤你秦公子,你唤我徐小姐呀。
你虽然看起来好像长大了些许,但是我曾悄悄看过你,你此时与幼时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徐弦月听他如此问,表情有些受伤,垂了眸子不再看他,委屈道:“你忘记我了,是吗?”
秦越川胸腔不可抑制的剧烈起伏,坐回原处,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徐弦月的语气低弱,隐有哽咽之音难宣于口:“我那天不是故意不去赴约的,娘亲生病了,我不能离开她的。
所以我才拜托二姐姐代我走这一趟的。”
秦越川的表情瞬时凝固,内心的波澜翻涌而起,犹如平静的湖面被巨石激起层层涟漪,扩散开来,无法平息。
他不自觉的搁着衾被紧紧握住徐弦月的手,面上有些难以抑制的痛苦,为免吓到她,还是逼迫自己用最柔和的声音回应她:“没有,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都知道的!”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好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连呼吸都有些许紊乱。
“那为什么我给你传信约定来年再见时,你也没有来。你还把洞口重新堵回去了。”
“传信?什么时候的事?”
秦越川仔细回忆,确实在那之后并没有再收到其他书信!
“就是年节时,我来给娘亲祈福,本来还想再找你的,可是我发现你把洞重新封死了,我就把纸条装进了荷包里,扔进了墙内,你没有收到吗?”
秦越川恍然,那年的年节时是有一个姑子成天嚷着“捡到财了”“天赐财源”什么的。
他还心里冷嗤过,老天真是不开眼,竟让如此货色走了这种运气。
原来是月月吗?
他的喉咙有些艰涩:“许是被别旁人捡去了,我不曾收到,不是故意不去赴约的。洞口也不是我堵的,是被旁人发现了。”
“这样啊,那就是说,你没有生气咯?”
“没有,我从未生气过。”
徐弦月好似了却了一桩心愿,释然的冲他笑了笑,重新慢慢地阖上了眸子,口中最后喃喃着:“那我就放心了……”
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取而代之的,则是绵长的呼吸声。
秦越川在凝视了她的睡颜许久,缓慢起身,面色凝重地走出了房间,自外面动作轻柔地掩上屋门。
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前院的路上。
当他听到那个那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世界仿佛在瞬间坍塌,心如刀绞,沉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脚步变得迟滞而蹒跚,每一步都好似在泥沼中跋涉,每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力气。
徐弦月就是当年的“小毛球”!
他一直苦苦追寻的温暖之源,从头到尾,竟然一直都是错的!
前世的一切究竟算什么!
他的执念,他的坚持又算什么!
面对徐明曦的冷面相对,恶语相向时,他曾想过放弃,可是每当忆起幼时那个给予他温暖的“小毛球”时,又坚持了下来。
总想着,只是因着多年内宅苦熬,他的“小毛球”才被迫变得如今这般,只要用他的真心,一定能够重新软化她的心的。
是以他倾尽一生,付之性命,却终落得两败俱伤。
霜炽之毒,青阳之死,还有后来北疆军历经的种种!祸起由他,亦是因着那“执念”!
可如今,老天却突然告诉他,一切皆是错的,那前世的他的坚持算什么!
秦越川有些难以承受,心痛地犹如烈火焚烧,又似寒冰刺骨,痛苦程度达到了无法言喻的顶峰!
若非他清楚,还以为又是自己霜炽之毒又复发了。
他想到徐弦月,若是她一直知晓,那岂非目睹了他“错爱他人”!?
想到前世,她为他付出的那些,想到梦中徐弦月所承受的心痛,还有徐远山醉后之言,讲述的月月“孤命批言”……
不该是这样的,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本可以相知相许,共伴一生的!
为何会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秦越川的心脏似被铁钳绞拧,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感,如同千万利刃在心上切割。
他的面色瞬间从苍白变为死灰,冷汗如瀑自额间滑落。
即便是命运捉弄,但只要一想到,上一世的自己整整“负了”她一世,秦越川便是满心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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