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散去, 盈盈如一泓碧玉的湖泊,终于在十年后重见天日。 渔船靠岸,村人喜极而泣, 纷纷迎上前, 大赞仙长神异。 又是想要叩谢,又是要大办宴席, 谢征借修道之人不沾五谷推辞了去, 好不容易才挣脱盛情,离开村口,返身回到迷梦泽边。 天光正好,水波潋滟, 傅偏楼和蔚凤站在那儿, 前者肩上还趴着一只不起眼的灰扑扑小蚌壳。 凝视着迫不及待乘船出渔的凡人,傅偏楼伸手敲了敲蚌壳, 不无责怪地说“你倒寻了处好地方睡觉, 可苦了这些人家。” “小主人教训得是。”不知该怎样称呼白老大的孩子,老贝壳干脆学了青蟒的叫法, 闷闷回应。 它自小在兽谷长大,后来兽谷无法再呆下去,便去往荒原,不曾通晓凡间之事。 妖族向来以实力为尊, 可占一片天地, 谁知到了这边,短短一觉竟耽误了整个枫渔村十年生计 “我已告知村长,呆在此处的妖是只河蚌,吞吐间产下不少宝珠,日后捕捞时可注意一二。”谢征道, “将功补过,也算折罪了。” 老贝壳一下子打起精神,乐滋滋地说“想不到那些没用的石子还挺值钱多谢小主人的师兄费心。” 它十年来未曾害过一人,并非什么恶妖,还与傅偏楼和蔚凤都有故旧,知道许多过去的事情。三人商议后,决定将其带回问剑谷。 谢征瞥了眼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两个,心知是为了混上登仙船,不被他察觉。 他本对傅偏楼不声不响地跟上自己颇有微词,可幻境一役,变相见识过傅偏楼的过去后,怎生得起气来只淡淡看过了,按下不提。 倒是傅偏楼略一对上他的目光,就记起自己其实是偷偷跟来的,还把幻境折腾得格外复杂,顿时心虚不已。 他在袖中摸索两下,蹭到谢征身边,勾了勾他的手。 一方冰凉的玉盒被塞了过来。 谢征疑惑,傅偏楼讨好道“老贝壳方才给我的,说是白承修留下的东西。这些年它为逃命丢得快差不多了,就剩这个比较稀罕。” 他还不知怎样称呼他的父亲,叫爹太近乎,叫白龙太生疏,便直呼其名。 以蚌妖口中白承修的为人,想来不会介意。 谢征为何下山,又为何没有告诉他,在知晓这是什么的一刹那,傅偏楼就全明白了。 洗灵果,能洗去一枚灵根。哪怕毕生只能用上一次,成效远远不如他的血丹,也足够道人们争得头破血流了。 这大抵是写在那本书上的东西,老贝壳空有结丹修为,没攻击性,幻境对谢征而言又不足为惧,柿子自然挑软的捏。 若非他与蔚凤搅和,到手岂不轻轻松松 他一面有些愧疚,自觉坏了谢征好事;一面不禁暗暗嘀咕洗灵果什么的,根本没他有用好嘛。 谢征本就为此而来,也不和他客气,收下后,望向还在发呆的蔚凤,唤了一句“蔚师兄” 蔚凤恍若惊醒般,浑身一凛“嗯” “该回程了。” 傅偏楼见他神情恍惚,奇怪道“你怎么了” “我”犹疑片刻,蔚凤低声说,“我好似,想起了些什么。” 一点模糊的画面,巨大无比、高耸入云的梧桐木,还有数不胜数、用殷殷目光盯着他的鸟妖。 仅仅这一点,就有沉重到种令人窒息的错觉。 “说来也奇怪。”老贝壳道,“白老大邀您来龙谷做客时,我曾与凤皇大人有一面之缘。” “彼时您虽为人形,却只是寻常的大妖化形,留有羽翼。想必后来应是和白老大一样,转了妖修,可为何会记不得前尘” “我,”到这种地步,心中再兵荒马乱,蔚凤也无法否认自己是凤凰的事实,摇头喃喃,“我不知。” 谢征清楚他是自己封印了记忆,个中缘由,原著没有正面描写过,但会离开凤巢,似乎是因为他的弟弟和妹妹。 凤凰一族后代凋零,最后一只活着的凤凰去世后,凤凰蛋数百年没有任何动静。 蔚凤出生时,是当时唯一的一只凤凰,从小就被当成凤皇奉养,责任沉重。 他肩负着鸟妖们的尊崇与希冀,又被过度保护,身为火凤,竟从未张开过羽翼,翱翔天际,几乎没迈出过凤巢一步。 为了安臣民们的心,蔚凤向来默默忍受着,直到有枚凤凰蛋焕发生机,竟一下诞出了对双子,一雄一雌。 鸟妖们喜不自胜,对两位小殿下呵护备至,这令习惯了被约束的蔚凤十分苦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