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定主意的意思了。
苦恼的黑发少年只得闷闷应了声。
擦身而过,孤爪研磨余光扫过他的侧脸。
柔软脸颊因情绪不满鼓起小小的弧度,唇瓣微抿,唇角向下曲起一点。
他自己或许不明白,但他的情绪的确实实在在地都写在脸上。
“场狩。”
猫又场狩一惊,“在、在的前辈!”
洗净吹干的蓬松黑发倏地炸起,黑发少年紧张屏住呼吸望来,宛如一只初到陌生地方的小动物,升起微弱的警戒心,但又克制不住亲近人的本能。
孤爪研磨平缓侧过脸来,“游戏机就在那里,如果一时之间不想睡,可以自己去取。”
“啊……好。”
目送孤爪研磨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猫又场狩迟疑望了望卧室,又看了看自己。
总感觉、被前辈当成小孩对待了……是错觉吗?
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猫又场狩默默在床尾坐着,并小心不去弄乱布丁头前辈的床。
他盯着布丁头前辈口中的游戏机发着呆。
虽然前辈说让他自己玩,不过总觉得未经主人允许擅动布丁头前辈的东西……很奇怪!
道德心过高的猫又场狩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心,压住自己乱糟糟的情绪。
魔幻,太魔幻了!
被布丁头前辈捡走也就算了,还被托付给前辈家,现在还在濒临同床共枕的境况。
这怎么看,布丁头前辈出没的次数未免也太高了吧?!
他整理好情绪,缓缓呼出一口气。
慢慢抬起头,像蜗牛般向陌生外界探出触角,余光微动,猫又场狩兀然瞥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
白色的纸张,压在枕侧,只露出一点小小的边缘。
察觉到那点眼熟的轮廓,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猫又场狩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猫猫祟祟朝它靠近。
放在枕边的,一定会是每天都会看、十分在意的东西。
甚至需要伴着入睡的程度。
但能让他感察到眼熟的……布丁头前辈重要的东西。
黑发少年静静站在床侧。
垂下的视线轻轻扫过,在看清那个东西后,圆又黑的眼瞳却骤然一缩。
——那是一张被翻折无数次、边缘摩挲多番的白色纸条。
他甚至不需要伸手拿起,都知道其上写了什么。
是那张在仙台合宿时,从布丁头前辈的外套口袋里掉出的告白纸条。
[——好きです]
黑发少年就这么静静立在那里,长身直立,床头灯洒下暖色灯光,柔和拂过他的面颊。
维持着垂下眼注视的姿态,暖色灯光下的面颊更显莹白。
“咔哒。”
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响起这么轻微一声。
过于突兀的杂声像一曲舒缓曲中不和谐的音符,在骤然弹出的瞬间让人心底一悸。
猫又场狩蓦地转头,纹丝不差稳稳落入一双竖立凝缩的金色猫瞳。
是孤爪研磨。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楼的脚步悄无声息。
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敞开的卧室门口,如一抹沉默晦涩的影子,站在那里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
“咔哒”一声,正是他关上门时、金属门闩与卡扣发出的清脆声音。
在那堪称晦暗的视线注视下,猫又场狩心底忽然生出点悚然惊惧。
这股情绪难以明晰从何而来,但当与沉默的孤爪研磨对视时,一点一点从心脏蔓延,莬丝子般缠绕上他的身体,紧紧束缚起他的面庞、四肢、喉管。
等等、虽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看布丁头前辈私人物品的行为不太好。
但是这个氛围,猫又场狩冷汗涔涔。
……难道是雨夜惊魂杀人夜吗。
“研、研磨前辈……”
“你看见了。”
猫又场狩卡顿的嗓音被孤爪研磨一句话终结。
抿了抿唇,他有些失语。
拥有竖立猫瞳的来者语气平静,垂在颊侧的发丝蓄积起滑下的水滴,顺着重力滴落,“啪嗒”一声落在地板,溅起小小的水花,然后被人毫不留情地迈过。
孤爪研磨动了,朝他所在的方向。
平静又压抑的语气,拉开窗帘的玻璃窗外,一道撕破夜幕的闪电骤然划过天空,室内猛地一暗一亮。
不过三秒,轰然骤鸣炸响在耳侧,似响雷击中大脑,猫又场狩只觉自己陷入一瞬目盲与失鸣。
仅是转瞬之间,表情晦暗不明的孤爪研磨已直直站在他的面前。
长身直立,室内暖色灯光无端发凉,映在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之上,拖出长长的阴影。
“场狩,你看见了,是吗。”
轻且微沙的少年音平缓于耳侧响起,极近距离间质感无比沉重,如浸没口鼻的水流,缓缓剥夺呼吸的权利。
一滴水,“啪嗒”落下,滴落在黑发少年暖色的脸颊。
微凉水珠从眼睑微下之处缓缓下滑,拉出一道细长的水渍,似眼眶蓄满的泪水,承载不住颤颤巍巍溢流下的一滴。
猫又场狩察觉到点湿意,缓缓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