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看了。事实上,张彩月虽说家境并非多富裕,因其父亲是镇上唯一的秀才,这些书生对她很是巴结。这不一个人被呛,另一人立即接茬儿奚落道:“里头都是读书人,还有好几位童生老爷。就你这满身污秽的,走一步带两步的土,别进去甩一地的泥巴,腌臜了哪位童声老爷的眼。” 苏毓当然知道出门在外,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怎么也没料到她来书斋会是这情形。狗眼看人低什么时候都有,但似今天这般被人堵在大街上笑话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她笑了:“书斋开门就是做生意,甭管卖什么,都是卖。怎么?穿得不体面,还不准人进去了?” “还是说书斋是你们家开的?还是说家住衙门里,管这么宽?”这年头,乡下人都胆子小怕事,随便吓唬两句就不敢说话。苏毓语气淡淡,没一点乡下人的畏缩。 几人被她这一通抢白给噎住,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嘴:“……你会写字吗!” “自然是会的。” 张彩月怒了,指着苏毓鼻子骂:“撒谎!你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在这有嘴说我,难道你就认字了?” “我爹是秀才,你说我认不认字儿!” “哦,那不如咱们打个赌。” 苏毓自从穿过来,因为这皮囊磕碜都不知道受多少看轻鄙夷。她都佛了,“让大家做个见证,若你字写得比我好,我这就认错,不该没有自知之明闯你们读书人的书斋。若我字写得比你好,你赔我三两银子精神损失费,并当众给我道歉。如何?” “为何我要给你银子,而且,谁要跟你比!” “不敢比就是自认比我差?” “比就比!” …… 说比就比,张彩月被苏毓这么一激,还真较上劲了。 旁观的人看这边闹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真鼓动书斋的伙计借笔墨纸砚。只见三个姑娘中最体面的那姑娘瞧了一眼伙计,伙计立即进去端了两张桌子,拿了笔墨纸砚出来。磨还是研好的。 书桌一端出来,好事者就更起劲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玉林书斋的门口围起来。 张彩月冷哼了一声,她的字是姑娘中最上的台面的。她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她却是练过字的。于是铺了纸便去了一支笔,下笔默了三句弟子规。 只写三句就搁了笔,她斜眼觊着苏毓:“该你了。” 苏毓笑了:“只写三句,该不会你只背会这三句,后面都不会吧?” 张彩月脸一红,急怒道:“胡扯!我七岁那年就把弟子规全本背下来。什么只会这三句?你别污蔑我!” 苏毓耸耸肩,不予置否。 她捏了捏冻僵的手指,感觉灵活了些便扶起一边袖。也没换笔,就着张彩月方才的笔沾了墨水。落笔写了两行诗。她落笔稳健,笔下流畅,两行诗一气呵成。 眨眼间,一手漂亮的行书便跃然纸上。别说这几个读书人,就是一旁不认字儿的商贩走卒,也看出两人的字谁高谁低。 现场好像沸水煮沸,嗡嗡地就热闹了。 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你,你!”张彩月脸羞得通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苏毓:“给钱,道歉。” “……”张彩月怎么可能给钱,就是把她的私房掏空她也没有三两银子。她快步走到书桌旁,盯着上面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的两行诗,眼珠子都快瞪脱眶。 “快点,我还得赶回去。” 张彩月眼圈红了。 苏毓眼皮子都不抖一下:“愿赌服输懂不懂?说要给我三两就一两不能少。大家伙儿可是都看到了,张彩月你点了头就得做到,否则就是说话不算话的赖子!” 这话一出,张彩月哪里还绷得住,拆下腰间的荷包砸到苏毓的身上,哭着跑了。 “给你!” 苏毓被砸了也不生气。当众打开,倒在手心里数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一共二两银子五十个铜板:“哎!你跑什么,你还欠我九百五十文!” 张彩月奔跑的背影一僵,然后跑得更快了。 苏毓:“嗤——” …… 最终,苏毓因一手好行书得了玉林书斋掌柜的赏识。掌柜的给苏毓一本三两五钱银子的报酬,让她带回去三本书。 押金一两银子,一个月后送来。 苏毓这边与掌柜的说好,转头用张彩月给得那二两银子去成衣铺子重新置办了一身。又花了一两银子,扯了一匹没那么花哨的素布。毓丫的箱笼里,统共就三套衣服。全都破破烂烂的。最体面的一身已经穿在身上。被人嫌弃成这样子,可见她有多寒酸。 苏毓心里直摇头,换!必须换! 买了成衣,扯了布,苏毓又去粮油铺子,买了十斤油,二十斤米,十斤面。怕不够,她又顺道去肉摊子上将那不要的骨头下水都买了一些。正巧遇上了王家庄旺财叔的牛车,搭车满载而归。 忙完这些赶回王家庄,天色已经暗下来。牛车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村子里家家户户已经关了院子,苏毓借着月光,让牛车停在徐家门口。还没进门呢,远远就看到徐家又亮起了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