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兵士见状,赶紧收枪后立正敬礼。 “报告李队官,我们正在审问可疑分子。”那个龅牙老兵士上前一个敬礼,报告道。 队官,相当于后世的连长。 “长官大人,我们可不是什么从京城逃来的可疑分子,是正经八百的商人,土生土长的绍兴当地人,刚从杭州船坊那里买了几条船准备回去。”陈天华见状,连忙从后面站了出来。 这个叫李队官的,用他那犀利眼光,上下打量着陈天华一圈之后,唇角微抬,咧嘴道:“做的是什么买卖?” “禀大人,我们做的是水产营生,因为需要几条渔船,年前订的货船,今天过来提货带走。”他边说边又掏出《订船合同》呈给那位队官。 李队官接过合同,仔细看了合同内容及落款处姓名之后,还给陈天华。 他脸无表情道:“陈先生,非常对不起,我们奉命封城稽查逃犯,接到的命令是:凡没有巡抚衙门,或杭城警备署签署的《出城许可证》一律不得放行。” “杭城警备署?” 怎么又多一个菩萨? “就是淮军第一标标部!”见陈天华迟疑,李队官补充道。 新军一个标,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团。 这位李队官说得够明白了,就算你是清白生意人,但是,没有出城许可证,他也不敢放行,否则,他这是违抗军令,要受到惩罚。 陈天华明白,清末时期新军刚成立,许多军官接受的,可都是德国和日本那套军制军规,对于军令如山,坚决执行命令,尤其严厉。 新军可不像巡防营,从地方绿营演变而来,可以阳奉阴违,而军官胆子贼大。 看来,今天想要顺利离开,不动点脑筋是不可能的了。 “把船先全部扣下,橹浆等都拿上来,人先带到军营空房间里先关起来!” 没等陈天华想出个所以然来,这边那位李队官,已经冷冰冰的下着了命令。 “是,李队官!” 兵士们接到命令,立即变得神气活现起来,他们呼啦啦把陈天华他们围住,脚踢枪砸地逼他们前进。 这些兵油子,刚才被林根撂倒二个,一肚子的窝囊气还没发泄,现在正好。 “不行,你们凭什么扣我们的船?” “凭什么关我们?我们犯了哪门子王法啦?” “我们不走。” “……” 林根兄弟和阿华他们,在乡下虽然穷点、日子苦些,确实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从来没被人如此对待过,屈辱过,窝囊过,更没有被关押过。 “玛的,还嘴硬。” “等会让你们接受接受教训。” 兵士们不依不饶地开始骂骂咧咧。 就这样,林根他们四个人,与兵士们推嚷起来。 那些兵士平时里无精打采,要论力气和体魄,当然不是林根他们对手。 一时间里,火药味骤起…… 陈天华也不知所措,想劝不知如何劝道,因为这些兵士的待人态度确实恶劣、可恨,自己都是忍气吞声。 而林根他们目前又在气头上。 但这样继续僵硬下去,最终吃亏的应该是己方啊。 正在愣神犹豫中,只听“砰…”的一声枪响,众人遽然一惊,双方推嚷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现场一片寂静。 只见那个李队官脸色铁青,双眉紧拧,两眼透露出一丝寒光。 他右手端着还在冒烟的转轮手枪,左手指着林根他们,嘴里骂咧着: “他玛的,你们想造反吗?老子对你们已经够客气的了,标部三个月军饷没拨付下来了,正憋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你们倒撞枪口来了。听好了,谁要是再敢瞎嚷嚷,再敢夺枪试试?子弹可不是吃素的哦。” 说完,他“卟…”吹了一下枪口里冒着的烟气,凶狠地噔了林根一眼,把枪收回枪套里。 新军淮军三个月没发军饷,这恐怕跟目前的清政府,要赔洋人的巨额战争款有关吧。 国库空虚,士兵怨气满腹,这容易哗变。 “这…少当家…华先生。” 林根这个二愣子就是一根筋,他语无伦次的想对陈天华说些什么。 他可能是想问怎么办? 等来的是耳边一声炸雷。 “林根,阿华!闭上你们这几张臭嘴,没完没了是不是?现在我们必须得听李长官的,人家也是秉公执法,事情肯定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从现在起,你们不允许再讲一句话,再动一个手指头,听清楚了没有!” 陈天华如此严厉呵斥,除了上次从谢桥翠微居返回双栖镇,这还是头一遭。 因为他明白,现在对方是强势,貌似在执法,他们有执法权,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示弱,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为上策。 “是!少当家的…华先生!” 林根和阿华几乎是声若蚊蚋的低吟。 他们心里满是憋屈,也不太理解陈天华为什么发大脾气,但是,少当家指令是必须要听,这是帮里规矩。 “快走…走!” 兵士们见他们这边占了势,有点洋洋得意,用枪柄戳,手推脚踢,摧促着林根他们向军营走去。 最终,把他们四人关进一间空营房内。 见左右没人了,陈天华走上前去,在李队官耳朵边悄声道:“李长官,能否借一步说话,想和您私聊几句!” 那位队官正纳闷着,这位少当家训斥完下人之后,竟不跟队伍进营房去了。 嘿嘿,还真把自己当成少主人了? 他驻足斜睨一眼面前的俊朗少爷,头一摆,似笑非笑地从嘴中崩出一句,“跟我来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速走进另一处营房,应该是间队官办公室吧。 “你们先出去一下。” 李队官把屋里几个士卒给撵出去了。 陈天华乘机环顾房屋四周: 一张单人小木床,床上干净整洁,被子叠得四方八面,衣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