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世的一些文献中,陈天华了解到,蔡先生对德国人和德国工艺技术很有好感,后来他还到德国、法国等地考察,组织国内青年赴欧洲勤工俭学。 期间,他在德国待有若干年,在德国政界和商界交有不少朋友,后来是陈琪美以国事为由,把他给硬叫了回来。 “先生高义,我以为日籍教师授课内容都是有所保留,关键技术,尤其是探矿技术与矿井瓦斯安全管理等诸方面,讲得甚少,或不很透彻。” “而德籍教师讲得虽然透砌些,但他们的授课内容,大都是探矿和挖掘机械方面。不过以豫才之见,他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国人想要真正成为一名矿业专家,难啊。” 迅哥儿腥腥地回复道。 看得出来,迅哥儿这时候虽然是在读矿务,但他已经对挖矿行业没什么兴趣。 这就决定了他后期留学日本,转而学医,后又转成书籍译者,一波三折。 最终,他阴差阳错,成为了中国近代著名的文化斗士。 他的性格,决定了宁可生活清贫,也不和那些庸俗人士沆瀣一气。 鹤卿先生似乎对这位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年轻学子很有好感,对他的回答,都给予点头认可。 他认为迅哥儿有很强的社会洞察力。 陈天华认为,蔡先生之所以后来力邀迅哥儿去北大教书,估计从这次见面之后,慢慢积累起来的好感有关。 “泱泱大国,还是需要有专门的研究机构和高等大学堂,培养属于自己国家的专门人才。”鹤卿先生不无遗憾的感叹道。 在坐的人都深刻意识到,没有系统的教育体制,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最要紧的事,不在同一个高度的体制,培养出来的人,往往连别人在谈论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都在边喝边议,陈天华只得认真聆听,加上仔细回忆曾经知晓的历史,也只能明白个鸡毛蒜皮,可谓痛苦至极。 好在还能多少知道点,时不时的插上那么在一二句,语出惊人的词语,还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成为一名旁听生。 …… 再过一个多礼拜,就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佳节-春节。 当然,春节这个词只能是陈天华自己在心里默唸,说出去没人搞得明白。 时下清末,还是延续千余年来的叫法,过年。 江浙的乡村里,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做过年准备。 四处是慢慢升腾的袅袅炊烟,该杀猪的杀猪,杀鸡宰鸭,收捡房屋,大扫除。 有钱人家谱摆得大些,没钱人家只能缩着脑袋小声盘算。 最不济,大年三十晚上,总得想办法让全家人吃上一顿饱饭,吃上几块肉,喝上一口酒吧。 大人们在竹竿上绑着新笤帚,在自家的屋顶上,柜子上,床底下,犄角旮旯里,扫除蛛蛛丝网和尘埃,以驱赶旧年的晦气,以迎接新年的到来。 妇女们坐着小板凳,在阳光下剪窗花,纳鞋底。 小孩子们穿着开档绵裤,相互追逐嘻闹着,比大人们要高兴百倍,因为过年了就有好吃、好穿,巴不得天天过年。 陈天华从绍兴城里返回之后,开始对春节过后,围网渔业等做些前置铺垫工作。 手里有钱就可以进行预先投资,他首先要解决的是交通运输工具。 他来到舅舅家里,找到刚回到家准备过年的大表哥薛朝源。 “大表哥,我想在你们船厂里订条大木船,五条划船。” “订大木船?”朝源吃惊道。 时下订几条划船已属阔绰,还要大木船。 “多大的?” 见陈天华很认真的样子,估计不是在开什么玩笑,便追问一句。 陈天华要订一条排水量在二十吨,属于三橹摇的木船。5条划船要人货两用型的。 时下,这船只在清末的江浙,相当于后世的汽车,有了它,在水域地区,工作效率提高许多倍,出行也有派。 “土根,没想到你不到一年,就折腾得如此发达了,让当大哥的羡慕啊…但这一大加五小,崭新榆木做的船只,加起来估计得至少五百块银洋哦,你有这么多现钱吗?” 朝源表情疑惑,他真的不敢相信土根会订这些船,再说,要这么多船来干啥? “我有现钱,今天都带来了,这是二张百元银票,还有,这五块大洋算是给你的佣金,订期最好是明年三月中旬之前,到时我亲自带钱去提船。” “你最好在年前帮我把货给订了,然后合同给我带回来,我签字画押就是。” 陈天华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二张百元银票和五块现大洋,一并交给朝源。 “啊…你这是真的要订船哦,让我帮你全权处理?” 薛朝源心头遽然一震,嘴都张开成了鳄鱼状,眼睛圆瞪,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不光是惊讶土根真能掏钱出来订船,而且更加惊讶的是,直接将这笔生意交给他来做。 陈天华的表情却轻松自在,好像在谈笔十几块钱生意似的,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 难道他不知道这买卖里面的弯弯绕吗? 他怎能不知? 这世上做的生意,都是买方市场。 订货拿回扣这是行规,在千百年间的历史长河中,这规矩代代相传,根深蒂固,始终不变。 货主一般都会给购货方经办人一定比例的回扣,多少回扣则根据定价高低和谈判条件而定。 例如收的订金多少,交货期限,质量要求等等。 陈天华自己对船舶不懂,周边人员中,只有大表哥朝源是行家里手。 他不但懂行情,而且就是个高级木匠,对船的材料质量等等,也是专家。 如其这种生意拿给别人去做,还不如自家人来,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况且,大表哥朝源可不是贪婪之人,毕竟他们之间有这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