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台会议结束了。
古千印就是潜藏在浮梦阁内部的卧底。他暴露孟月行踪,给六大家族传递浮梦阁情报,设计给钟平川泼脏水,暗中截获信件妄图构陷江子离,杀害凌玖。
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古千印纵使从前有再大的功劳,如今也是死有余辜。明部暗部都不好再说什么,吩咐属下处理好他的尸体后,一个接一个离开浮生台。
到最后,浮生台只剩下孟月、江子离和风清予三人。
风清予安坐在风语殿殿主的位置上,目光穿过空旷的大殿,准确无误落在孟月身上。
他在看着孟月的同时,孟月也在看着她。
浮梦阁阁主的眼眸平淡地如同一汪死水,旁人看着却忍不住一阵心慌。下意识思索谎言来遮盖真相。
风清予会意并不如此,他伸手捧起旁边散发着淡淡茶香的瓷杯,轻轻啜饮一口。
茶水苦涩,很快在舌尖弥漫开来,又深深走入人的内心。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茶杯,主动开口说:“月儿,你想问什么?”
“信件之事,当真由你一手策划?”孟月脸色平淡如水,问的却是最关心的问题。
她不急自己差点被古千印反将一军,不赞风清予力挽狂澜为她正名,却对信件一事耿耿于怀。
是因为信件与江子离有关吗?
风清予苦笑了一下,答:“是我一手策划。”
“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孟月又道,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斥责。
风清予事先没有将这个计划告诉任何人,包括孟月。所以在古千印拿出信件,尤其是第三封信的时候,孟月真的以为是江子离叛变,将浮梦阁消息往外传递。她怒不可遏,起身给了江子离一巴掌。得知一切是风清予的计谋以后,心中难免有不满。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更何况我若是告诉你,你未必会同意这个计划。”
他是这么回答孟月的,眉宇间都是对孟月的了解。
风清予其实并不担心孟月会将他的计划泄露出去,毕竟他们是最亲密的师兄妹。他担心的是孟月得知自己要利用江子离,会出声喝止他的计划。
旁人看不出来,他却不会不晓。孟月对江子离的情感很特殊。
她机关算尽,对江子离也算物尽其用。可若是旁人想利用江子离,她又会赶尽杀绝。
先前古千印“揭发”江子离叛变,风清予未出面澄清真相。她不也直接动手干掉了古千印吗?
孟月出手究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还是为了保护江子离?
无人听见答案,无人不晓答案。
所以风清予一意孤行完成了这个计划,在孟月处于劣势时靠着这些带她逆风翻盘。
孟月被风清予这么一说,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的表情,她答:“我确实不会同意,下次别这么做了。”
她心里是有怨、有气、有不满的。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下次别这么做了”。
风清予在她心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既如此,我先走了。今日很是劳累,你回去好好歇息。”
叮嘱的话语说完,风清予起身离开浮生台。
一时之间,不久前还热闹着的浮生台回归寂静,只剩下江子离和孟月留在此处。
孟月往位置旁边挪了挪,又拍了拍空出来的地方,对江子离说:“来和我一起坐。”
“不用了。”江子离小声回答,走到孟月脚边的位置上,就这么席地而坐。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微光。
孟月见此下意识发问:“怎么了?”
短短三个字,让江子离泪如雨下。
十殿殿主尚在时,他纵是有万般委屈也憋在心里,站在孟月后面凶神恶煞威慑众人。但在外人离开以后,他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尤其是孟月的一句“怎么了”,更让委屈成倍翻涌上心头。
他仰起头,通红的眼眶中不断有泪水滑落,脸上表情委屈得很,好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孟月很是心疼,伸手替他擦去眼泪,谁料越擦越多,半个手掌都湿了也没将泪水擦干。
“你不信我。”
江子离控诉着孟月的恶行,声音却很小。
他不敢太大声和孟月说话,他怕自己被抛弃,怕孟月从此以后会不要他。
“对不起。”孟月答得诚恳,起身离开阁主之位,半蹲在江子离面前,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眼泪。
江子离的眼睛却像一汪泉眼,不断涌出泉水,任凭外人如何阻止都无能为力。
孟月眼中愧疚之情更甚。
江子离见状又问:“为什么不信我?”
他实在太委屈了。
那些信分明不是他写的!星辰殿和风语殿总部的具体位置他并不知道,广陵杨家他也不认识,改攻即墨他虽有异议却从未想过将情报透露出去。
可孟月就是没有相信他,尤其是在第三封信被念出来以后。
当日听见这个消息的除了他,还有风清予和凌玖。孟月丝毫没有怀疑过他们,却信了古千印的只言片语,狠狠扇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