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说道。
“是这么个情况。以前经常在小区里看到老樊,买菜、带孙女、散散步。就16年、17年的时候,听说中风了,之后就没看到他出门了。”旁边的武主任觉得尴尬,帮樊伟补充道,“你别紧张啊,小樊。就是了解了解情况,你有什么说什么。”
樊伟笑容难看。
小周垂下眼,“那之后你们就将樊宗龙送到了金年养老院?”
“没有没有。”樊伟急忙否认,“我们照顾了他好一阵呢。但是吧……”樊伟挤出一点笑来,“我们夫妻两个都要上班,还有两个上初中的小孩。哦,那时候是小孩正好要上初中了。家里地方小,请保姆也麻烦,就想着能送到专门的疗养院……对爸治疗也好。”
站在房间中央,正好被这一圈人围住的鬼魂动了动,如之前那样低头看向樊伟。
武主任轻微皱眉,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一屋子中人,要说知道内情的,大概只有樊伟一个人了。其他人都只知道些零星的信息,无法拼凑出事件的原貌。
小周作为山南调查组派出来的人,很清楚金年养老院的底细。他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的,对樊伟充满了怀疑。
武主任是除了樊伟外,最了解樊家情况的人。她在居委会工作了小二十年,一路做到了居委会主任的位置,和这小区里的老住户都知根知底。就是樊伟,她也能说是看着对方长大的。
樊家这间老房子,是当年樊宗龙的单位分房,一直是他们一家子住着。樊伟结婚,樊宗龙夫妻两个掏了存款出来给儿子首付新房,他们亲家付钱给小夫妻两个装修,樊伟这才搬了出去。这事情,樊宗龙可没有瞒着邻里邻居,还时不时拿出来念叨念叨,抱怨现在房价贵,小孩不容易。
武主任还知道樊宗龙那对双胞胎孙女,小的那个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跑医院,医药费花了不少。这也是樊宗龙常挂在嘴边的抱怨。
又过了几年,樊宗龙的抱怨就变成了小孩上学的问题。
樊伟的那间新房对口的小学,没有他们这边小区对口的小学好。樊伟夫妻就将孩子的户口迁到了樊宗龙这儿,一家四口也搬了过来,方便孩子读书。
樊宗龙的老伴那时候已经去世。五六十平的老房子要住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可就谈不上舒服了。
樊宗龙让出了自己的主卧,又将次卧给了两个孩子,自己在阳台上搭了张床,还承担了家里的全部家务,买菜烧饭兼接送孩子。
到了周末,夫妻两个带孩子回他们那间新房,樊宗龙才算能松快一些。
左邻右舍闲聊起来,给樊宗龙出主意,让樊伟他们将新房租出去,再在这附近租一套房,哪怕是租个一居室的小间给樊宗龙住,也比三代人挤在一起强。
樊宗龙手一摆,“他们那房子还跟新房一样,东西都好着呢,租出去不是被人糟蹋了啊?里面还好多东西呢,小孩的东西,他们的东西,收拾起来也麻烦。小孩读书也没几年,住一块儿我还能帮他们带带孩子。”
话说出来句句都是道理,外人也不好再劝什么。
再往后,樊宗龙中风,情况不好。没多久,就听说樊伟趁着孩子暑假,一家子搬回到新房,这边老房子开始装修了。
武主任还记得自己那会儿以为樊伟想给房子装一些辅助设施,好方便樊宗龙生活,也方便他们照顾樊宗龙,还专门拿了瑶城的一些助残政策,找樊伟建议,却被樊伟一口拒绝。
之后,房子装修好,就没见到过樊宗龙了。忘了是哪次听谁提到,樊伟将樊宗龙送进了养老院……
武主任脑海中的记忆汇聚成了一道灵光,看向樊伟的眼神变得震惊起来。
“嗯……”小周并无震惊的情绪,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接着问道:“养老院那边有没有联系过你们?”
“呃,联系过、联系过。”樊伟眼神闪躲,“他们说都挺好的。我们没什么时间去看,我爸也不能给我打电话……”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养老院那边是怎么说的?”
“没、没说什么啊。就打了个电话,通知我。然后问我怎么处理……我是想要将爸带回来的,可这一路都不方便。他们那边就说可以联系火葬场。我就麻烦他们给火化了,带了骨灰盒回来。”樊伟答道。
“你没看到过你父亲的遗体?”
“……没……”樊伟的加绒保暖内衣都被汗水浸湿了,黏在身上,空调热风一吹,反倒吹得他直打哆嗦。
“也就是说,这中间,自你将你父亲送到金年养老院,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小周看向樊伟的目光很锐利。
樊伟嗫嚅了两声,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武主任瞪大了眼睛,“小樊啊,你怎么能——”
“我这不也是没工夫吗?太忙了。我和我太太工作都忙。两个小孩,每天得接送,周五晚上开始就要去补课、上兴趣班,寒暑假都没空闲。哪有时间跑山南那么远啊?”樊伟嘴皮子骤然利索起来,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抛出来。
“那送那么远干嘛?这附近就有疗养院,也有政策,有长护险的护工,每天都能上门照顾你爸爸,都不用你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