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星翻了个身。
他被黎云勾起了记忆,记忆的回放却是不受黎云的控制,黎云也无法操控他的梦境,甚至就是郁明星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郁明星的意识中出现了女人的尖叫。
那刺耳的叫声穿透了耳膜,连绵不绝,又抑扬顿挫。
黎云能从中听出好几个人不同的声线。
郁明星意识一闪,黎云便看到了几部恐怖片的片段。
这尖叫声,显然不是郁明星亲身体验过后留下的记忆,而是他的观影记忆。
中心医院的品字楼出现在了郁明星的意识里,那品字楼的结构和现实中的情况略有不同,中心的停车场也变成了空地。无名女人的尸体躺在那中央。
郁明星仿佛成了那具尸体,躺在地上,仰望周围的三栋楼。
他看到了急诊楼那儿站着的蔡朝阳,看到了病房楼窗户边站着的“徐海军”。
黎云能确定,那个身影根本没有面容,只是郁明星在心中认定,那便是徐海军。
徐海军。郁明星心中念叨着这个名字。
大脑的标本一闪而逝。
突然,黎云看到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小孩,又看到了一个没有面容的男人。小孩委委屈屈,小声说着要尿尿。那男人咧嘴笑着,又疼得呲牙咧嘴,露出了腹部包着纱布的渗血伤口。
继而出现的是钱警官和林友德。
黎云一惊。
只见这两人躺在病床上,被束缚带绑着,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鱼。他们全无挣扎。在他们床边来回走动的是看不清面容的“徐海军”。“徐海军”拿着个病历本,观察一眼那两个警察,就低头写几笔。他这样不断徘徊着、不断重复着这一举动,在病历本上完成了大脑标本的高清图画。这就好像是他用肉眼观察,画出了两位警察的大脑。
画面又是一转,郁明星身处在办公室内。他坐在办公桌后,办公桌前是年轻的“徐海军”。
郁明星脚一蹬地,座椅一转。他从后头的柜子上取了装有大脑标本的玻璃瓶,将他交给了“徐海军”。
故事,就该是这样的。
郁明星望着捧着标本的“徐海军”,精神放松下来,如同完成了一件大事,又有种随手而为的轻松感。
倏地,所有这些都消失了。
郁明星陷入了深度睡眠,所有的记忆和梦境都停止了。
黎云的心越来越凉,看向郁明星的神色极其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他只是想要继续求证,求证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深呼吸着,从床尾走到了床头。
他必须得确认这件事……
黎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明明是那么强烈的欲望,可他又对此感觉畏惧,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喀拉!
林友德紧张地站了起来,将屁股下的椅子撞开。椅子与地面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
这举动惊动了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护士,也吵醒了病房里的一些人。
郁明星眼皮颤动。
黎云缓缓伸出手。
林友德脚下趔趄,却是几步跨到了床边,扣住了黎云的手。
着急赶来的护士紧张地叫出了声:“你做什么?”
郁明星终于是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了林友德身上,从林友德的脸看到了他伸过来虚握着的手。
迟钝的大脑迅速反应了过来,只当是林友德对自己伸出拳头。
郁明星惊得后仰,心跳加速,害怕地看着林友德。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一眼黎云。
黎云心中确定下来,却是猛然感知到了郁明星心中的剧烈起伏。
“我编的故事被拆穿了?要追究责任?难道医院真的死人了?”郁明星心中念头急转。没有说出口的除了这些念头,还有些许的紧张、些许的恐惧、些许的担心、以及那一丝丝缠绕在这所有情绪中的兴奋。
黎云一怔。
郁明星心中的那一丝兴奋成了一根绷紧的弦,将他心中的其他情绪收紧了、绞碎了。
兴奋的情绪占据了上风,扩散至郁明星的全部意识。
他的意识变得活跃至极,让黎云看到了纷乱的种种念头:医院阴森的大楼、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穿着染血制服的护士、横七竖八躺在走廊的病人、嚎啕大哭却又诡异笑着的家属、被砍出条条裂缝的病房、凌乱肮脏的手术室、糊着血手印的封闭重症病房、滴着水的老旧厕所……
各种猎奇的、经典的恐怖元素汇聚在郁明星的脑海中。
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故事片段,有动、有静,如同一个巨大的素材库。
郁明星兴致勃勃。
他的其他情绪都被这种“兴趣”给覆盖了。
林友德已经被护士给拖开。
应该是发现黎云没有攻击的意图,他才顺从了护士的举动。同时,林友德也发现郁明星根本就看不到黎云。
郁明星看不到鬼。
林友德脑海中蹦出了这个念头。一时间,他也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同一时间,他和黎云都感觉到了病房里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