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坟墓里出来,天已大亮。走了几步,赵玉娘停下了,她回头对那个女人说:“三仙姑,我们还是坐在这里说说话吧!”
那个女子听赵玉娘叫她三仙姑,便笑笑说:“行,我就和你说说我这三仙姑吧!”
其实,赵玉娘要在这里说说话是有目的的,她是怕别人看到她们在一起。她想先保守这个秘密。
在一棵大榆树下,二人坐下,冯淑兰站在不远处看着有没有人来。
白衣女子也就是三仙姑,她看着蓝天上的悠悠白云,后背靠着大树娓娓道来:“我原名叫张淑玲。十八岁那年,家里把我嫁给了这个屯子老孙家的孙老二。说是嫁还不如说是卖。我哥岁数大,长得还显老,娶不上媳妇。用卖我的钱给他娶媳妇。
“孙老二有痨病,还有肺气肿,他都不应该结婚。婚后他骚劲还不小,天天晚上整。累得呼哧带喘的。
“看他们的儿子一天天消瘦虚弱,他妈骂我打我,说我是狐狸精。你说冤不冤!没到仨月孙老二就死了。
“孙老二死了,我的狐狸精、氪夫的名也出去了。我每天累死累活的,还吃不好,睡不好。婆婆还经常打骂我。”
说到这里,张淑玲不说了,她低下了头。她看到脚下有蚂蚁在爬便说道:“我都不如一只蚂蚁!”
张淑玲沉默着,赵玉娘也沉默着,二人谁也不说话。
赵玉娘看到张淑玲一滴眼泪都没有,知道她内心被痛苦折磨到了极点。
张淑玲扬起头说:“我一气之下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自己盖了那个房子。”张淑玲用手指着村头的房子。
赵玉娘看看张淑玲又往不远处看看村西北角那间小草房说:“我去过!”说完赵玉娘淡淡一笑。
“我知道!”张淑玲也是淡淡一笑。
“你怎么生活?”赵玉娘问张淑玲。
“有手还能饿死?我春天采蕨菜,夏天秋天采药,采蘑菇,采榛子核桃。满山都是宝贝。我自己还用镐刨了二亩地。”
听了张淑玲的话,赵玉娘更加佩服这个年纪不大但很漂亮的女人了。她随口说道:“你真厉害!”
张淑玲还是淡淡一笑说道:“我还贴补娘家,我哥养活自己一家人就够呛了,爹妈都是我养活的。他们也不容易。当初卖我,我恨他们,现在不恨了。不卖我,我哥也娶不上媳妇。打光棍多难啊!”
“你不难吗?”赵玉娘问她。
张淑玲沉思了一会说:“别的都不觉得难,就是对付那些骚男人,难!都想占我便宜,我不能让他们得手,得手了我就成破鞋了。那我还不如去窑子当窑姐,公卖公买。本来我氪夫,狐狸精就够受的了,再要是破鞋还不得压死我!”
赵玉娘问她:“你就装神弄鬼,吓唬他们?”
张淑玲微笑地看着赵玉娘问:“你咋知道?”
赵玉娘说:“开始是三王八说的,我就知道你用装神弄鬼吓唬他们。前天去了你家,我就知道你功夫很好。”
这次张淑玲没有问,而是一直看着赵玉娘。赵玉娘说:“别人家晾衣服的绳子是用两根木杆子支着,而你家的是两根粗檩子支着,并且那檩子被你连踢带打磨得溜光。你的仓房里有石锁,是你练功用的。我看到你家西北这片榆树,当时我还不知道是坟茔地,只看见你家的西北角墙头溜光溜光的,是你经常踩踏造成的吧?”
这次张淑玲不但是微笑,而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赵玉娘。
“上我家敲窗户的那些骚货,要不吓死他们,要不在后边给他一家伙。几回下来,都害怕了。”
张淑玲用手指着坟茔地说:“这是刘家的坟茔地,以前雇人看着,一闹鬼没人敢在这住了。我就把坟扒开装上个门,自己住里。那刘大拿装孝子,让我吓得大白天都不敢来,何况晚上了。”
赵玉娘问她:“你住里不害怕鬼啊?”
“我是人的时候鬼都欺负我,我是鬼了我还怕鬼吗?人们反而怕我了。”张淑玲告诉赵玉娘。
“没有你这个屯子也没了吧?”赵玉娘问张淑玲。
张淑玲又愣了,这个赵玉娘怎么知道这么多,她说道:“是,刘大拿领来了日本人,日本人封他为保长,把他美出鼻涕泡了。后脑勺子擦胭脂美翻背了。我当天晚上就把那个日本小队长杀了,还把他的眼角嘴角整出血了。还把刘大拿家的马肚子豁开五匹。吓死他们了。再没人说并屯的事了。”
“刘大拿摸你屁股后烂掉三手指头,是咋回事?”赵玉娘问张淑玲。
“你爹开药铺,你又和白二浪开杏林堂,这点事你还不懂?”张淑玲说得轻松,可赵玉娘听了吃惊不小。这个张淑玲对我这么了解,不可小视啊!
赵玉娘不能居于下风,她说道:“前天晚上去蚕场了?”
这次轮到张淑玲震惊了,她问赵玉娘:“你怎么知道?”
“我安排人看着三王八了,蚕场的人也帮我看着,但你上山他们没有惊动你是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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