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宛卿又看向楚安澜。
楚安澜笑了一声:“我和你吃一样的。”
叶宛卿转头吩咐了樱香几句,随后回过身来:“我与顾大夫还有事要议,你们先去前厅。
若是饿了,就先用饭,不必等我。”
顾琛朝几人拱了拱手。
楚安澜拄着拐杖起身:“卿儿,等等我,我也一块儿去。”
叶宛卿只好转身扶他。
三人去了后院。
凉亭。
刚落座,顾琛便道:“在下没忍住,直接询问了凌夫人缘由。
她说,她这阵子总是梦见她是夫君。
她说,知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便想拼一把。
所以她才给自己加重药量,成了,多活几年,败了,便去与她的夫君团聚……”
“那小凤年呢?”楚安澜问:“她思念亡夫,就放得下自己的孩子么?
小凤年才一岁不到……”
顾琛垂眸喝了口茶:“在下也问过这个问题,但,凌夫人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托我给郡主和世子带句话:她意已决,只是,要对不住郡主和世子了。”
叶宛卿手指扣进掌心:“我明白了。从今往后,她说什么,你照做便是。”
楚安澜看向她:“卿儿,不再劝劝么?”
叶宛卿摇头:“她既已经决定好了,我便尊重她的决定。
她的心疾已药石无医,即便是好好治疗,也只能稍加缓解些许疼痛,拖延些时日。
旁人无法替她承受痛苦,所以,也无权劝她继续忍受痛苦。”
楚安澜轻吐了一口浊气:“既是如此,顾琛你日后多为她开些缓解疼痛的药。
少受些罪,也是好的。
如果缺了什么,就同本世子说。”
顾琛点头:“在下明白。”
叶宛卿道:“时间不早了,先去前天用晚膳吧,别叫他们等久了。
跑了一天,估计都饿坏了。”
三人一起前往前厅。
晚膳后,几个少年凑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后,全都挤到叶辰曦的院子去睡。
次日,卯时一到,叶辰曦起来去顾琛的院子上课,楚盛熙果真扛着扫帚出门了。
他不仅自己去,还将柳儒寔拖去陪他。
等楚安澜起身,楚盛熙已经扫完地回来。
楚安澜小声对叶宛卿道:“他们若一直这般听话又勤快,带上也不是不可以。”
叶宛卿淡声:“等京中回信吧。”
毕竟三人都在国子监念书,就这么跑了,好歹也该知会京中一声。
楚安澜扬眉:“我还以为,你会嫌他们吵闹,带着麻烦。”
叶宛卿弯眸:“你与辰曦就不吵闹么?”
“咳……”楚安澜清了嗓子:“夫君与亲弟弟,终归是不一样的嘛。
我与辰曦,可都很听你话的。”
“是么?”叶宛卿眉梢微扬:“我觉得,楚盛熙和柳公子更听话些。
我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不敢吭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凶呢。”
“你那不叫凶,叫有威严。”楚安澜笑:“说真的,我常觉得,你适合去给人当夫子。”
叶宛卿提醒:“西魏没有女夫子。”
“那又如何?”楚安澜灿笑:“我支持你做西魏第一位女夫子。”
叶宛卿笑:“游历结束,我回京试试。”
楚安澜也跟着笑:“结果,以被礼官狠狠参了一本、训斥一通告终?”
叶宛卿却收起笑:“我的确是有传道授业的想法,若我真想去做,礼官便阻拦不了我。”
楚安澜惊讶:“卿儿,你真的想去当夫子啊?”
叶宛卿看着他,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想法:“我想办女学,属于平民百姓的女学。”
女学?
还是平民百姓的女学?
楚安澜摸着下巴:“寻常百姓家,就算是男子也没什么机会念书。
让女子去念书,恐怕更为困难……
我虽念书不认真,却也记得,国子监的夫子说过,前朝的覆灭,源自一场书生的起事……
到了咱们西魏,民间私塾经过多番整改,基本都控制在当地世家大族手中,严格控制入学。
每个私塾,需要为入学的学子做担保,一脉相承、荣辱与共……
近几十年来,民间识字的人越来越少,百姓倒是越来越听朝廷的话了。
他们啊,就喜欢听话的百姓。
他们觉得,书念得一知半解的人,最是叛逆,最容易不受管束……”
学子若起事,私塾与开办私塾的世家也要被连坐。
这样的风险,没有人愿意担着。
久而久之,学子筛选愈发严格,能念书识字的人也越来越少。
于上位者而言,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人饿不死、不闹事便好……
可,长此以往下去,当真好么?
叶宛卿管不了这么多。
她缓声:“男子私塾,那是国子监和朝廷该操心的事,我只管女学。
我希望平民女子也可以多念书,即便是离了男子,她们也可以很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