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就在袁天罡心底默念的时候,一袭黑布衣,六尺来高,打扮普普通通的老者,单手提着酒壶,从容踏步走进客栈。
林动一眼扫去。
“凡人?”
他有几分诧异地想着。
面对漫天诸神圣,一介凡俗竟然也敢踏足其中。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动心道。
袁天罡也诧异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的卜算中此刻来的应该是大唐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李世民,而非区区一介文臣。
没错,袁天罡不愧是菩提祖师麾下,静字门中的扛把子,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份。
“老人家贵姓?”
袁天罡率先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凌烟阁二十四臣之一,最是平平无奇的高士廉。无甚本事,功劳最低,德行最薄,一路升迁,全部靠着侄子长孙无忌,侄女文德皇后的照顾才有如今成就。”
黑布衣老者自报家门一屁股坐到林动边上,甚至挤了挤林动。
“来小子,你过去一点。”
高士廉不客气地说道。
林动眼珠子转了转,倒是给他让了一半屁股的位置来。
“既然能来到这里,那就说明你与这的漫天诸神有缘分,大家一起喝一杯。”
一旁的焕心提醒道。
说罢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酒水从酒壶中飞出,滚入黑布衣老头的杯子。
“请。”
焕心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黑衣老头呲溜一口把杯中酒喝尽,“要是配点花生米就好。”老头大咧咧说道,接着把自己的酒葫芦摆上桌,推到焕心面前。
(中国唐朝段成式《酉阳杂俎》中记载,形如香芋,蔓生。花开亦落地结子如香芋,亦名花生。)
“小孩,来尝尝老头自酿的桂花酒。”
酒葫芦推到焕心面前,黑夜老头笑眯眯说道。
“好。”
焕心毫不犹豫地拿起酒葫芦,一揭盖子,先是嗅了嗅,接着两眼放光。
袁天罡见自己被无视掉,气得额头的紫云变成一团氤氲。
“你我同为静字门中人,你就不必再故弄玄虚下去吧?”
“来此自当是为了见一见诸位真佛天君。另外则是告诉大家,倘若有人视我等百姓为蝼蚁,认为拥有神通,本事,道法就能把天下万民当成草芥,那我们这些草芥就一定要给诸仙佛上一堂狠课。”
高士廉慢悠悠端起酒杯又咂了一口说道。
“你这个小老儿何出此言?”
一旁的金灵儿听不下去了,直接出言问道。
“在诸位神圣看来,我等小民不是草芥,那是什么?”
高士廉反问道。
金灵儿眉头却是下意识皱了起来,神仙的眼中一向无人。
一般妖怪向来视普通人为猪狗,至少可以吃掉。
而在一些所谓有道真仙的眼中,凡人实际上与一颗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说草芥那都是高估了。
正因如此,金灵儿居然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草芥,顽石,金玉,实际上都是一种东西,主要看你怎么想。你若心胸豁达,天地尚且一粒恒沙,你若是心胸狭隘,可何处不是草芥堆砌而成?便是仙佛神圣真身恐怕在你眼中也不过是泥塑木雕。你已是真仙般的心境,未来必定位临天界。”
勾陈大帝身侧的观世音大士,随口点拨道。
“谬论!”
高士廉拍了拍桌子。
“菩萨知道在我等草民眼中,你们这些仙佛神圣是什么吗?”
高士廉怒斥一句道。
“破防了啊,这就?”
林动看对方出场本以为是个高人来着,处处透着不同寻常,结果就这?
果然不能对这些凡人抱有什么期待。
“哦,那你倒是说说,仙佛神圣在你们这些读书人眼中是什么样的?”
观音大士哑然失笑道。
“哼。”
高士廉冷哼一声,开口怒道:“社稷蠹虫!”
一句话让在场气氛直接压低了几分,十天君个个怒目而视,恨不得生撕了此人。
观音大士的眼神也变得很玩味。
勾陈帝君沉默着不发一语。
而其中诸如玄都大法师这种,好似完全没听到对方说话,甚至没有看到对方,直接神游万里。
焕心却是来了兴趣,“怎么算个蠹虫。”
“趴在大道上,人道上肆意窃取权柄,却无任何作为,不是蠹虫是什么?一句所谓的天行有常,天道有变就能够解释一切吗?”
“分明是有仙佛偷占了天道气数,而把一切的后果又都推给了普通人。让最底层的黔首承担代价。”
高士廉一句话说完,袁天罡正想着插一句嘴。
高士廉却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又道:“人敬天,爱天,喜欢天。可苍天何尝有过公道?百姓受苦受难,三灾九劫的时候,你们这些神仙又在做什么呢?”
袁天罡兴许是想到了些什么,呐呐不语。
高士廉的一番质问让林动都感觉——这些神仙就该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