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折感觉自己的耳边好像听见了陌生人的笑声,不是往日里尖锐又阴沉沉的笑声。 是温煦的冬月里伴着麻雀的渣渣声响,是幼时的四月仰头望天满目的海棠,是妹妹藏起又放到自己掌心的那碗杏仁霜。 自己的识海好像不再空荡了,里面刮满了柔和的风,那风拂过自己支离破碎的识海,自己便好像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四肢重新有了力气,鲜血冲上濒临干涸的经脉,在红色的海里,他就像是一条任凭惊涛骇浪摆弄的船,每一次耳畔拂过温热的吐息,都会将他吹到苦海的浪尖上。 江素倚墙坐到了地上,双手环抱这人的脖颈。 她识海中的刀山火海逐渐褪去颜色,苦海上的波涛汹涌将她的清醒再次淹没,她……愿为此沉沦。 昏昏沉沉,不愿上岸的船,和拂岸的风,一起永远陷在苦海中吧。 过了两个时辰,天未亮。 江素没睁开眼睛,她感觉自己的腿麻木了,便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又通宵炼丹倒头睡了。 “好麻,小六你起来”江素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嗔怪道。 过了半晌,腿上麻木感不减,随即缓缓睁眼,眼里满是迷蒙的不解。 她看到了另一张脸。 此时两人正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江素没动,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眨了眨眼。对面那双漆黑无神的双眼也没动,就这么盯着她。 江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头后靠,就要活动自己的四肢,推开眼前人。没有推动。眼前这男人就是昨天把自己抢到茅草屋里医头的。 “你……”江素刚要开口, 方折似有所感,挺直自己弯了一夜的脊背,而后收回禁锢了眼前人一夜的两臂。 江素没去管他,只顾着揉自己已经麻目的腿,又捏了捏自己的两臂和脖子。揉了有半个时辰,江素才停下来。 她平静的注视着身前仍然是跪坐的男人,这人衣襟微敞,脖颈和胸口满是结痂的伤痕。披头散发,双目无神,浑身上下都是血腥味。 江素不傻,在这个世界,该看的书她都看过,不该看的也都看了。她意识到自己昨晚是和这个人在识海里双修了,也就是神交。 修真界的修士们和道侣双修的房中术有两类,一类是在识海中让彼此的神识相互交融称为神交,另一类是在肉体上交姌。 江素深吸了一口气。 一想到,自己原本是想用禁术给他治疗头疾,结果被人家给神交采补了……虽然除了刚进去对方识海时,被仅存的碎片给轰的差点想自尽。但之后的过程自己也没太大痛苦。 甚至还有些愉悦…… 以前在读到有关双修疗伤的书籍时候,江素就有好奇过,这种修真界的特色是个什么机理,但也没真打算尝试。 这种愉悦感和自己最近沉沦的痛觉不同,像是一种瘾,就似濒死的鱼重入海洋,自由,心安。 “不过……我竟然睡了一个快死的人?”江素手撑地,起身。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向屋里看,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男人站在她面前,看得出他现在比几时前有了些精气神。 这男人道:“方折” 江素手一抖,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他说他叫方折……疯刀方折!?他就是那个弑父弑母弑师又屠了自己满门的狠人??? “我竟然和一个疯刀杀神神交了?!”江素竭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我一个工具人女配和另一个炮灰倒霉蛋子双修了?!还都是活不久的短命鬼……怎么说呢,这个发展还……挺……有意思的。” 自己这个医修工具人,现如今还没和主角团相聚,就惹上了变态路人。还是精神异常的病友。 两人的差距只在于他是生理性的病变,自己是心理性再加各种不可名状的异常。 都是半个疯批罢了。 出于医者的职业素养,江素抬头看向方折的双眼,勾起唇角问道:“身体感觉如何?” 方折哑着嗓子说道:“我好像去了一趟仙界,有造化神通将我救出苦海却又想将我留下。” ??? 闻言,江素嘴角一抽,颇为无语道:“你没去仙界,你去了巫山,没有造化神通,只有我的云雨禁术。” 方折问:“巫山?云雨禁术?那是什么?” 江素颇为无所谓道:“昨夜我想用禁术以精血为引,将灵气灌入你的识海,从而修复你识海的破损。结果修为不够,被你在识海中双修采补了。” “也就是神交,这个你懂吧”江素补充到。 方折闻言眉头深锁,低头深思。 江素见状也不再问他,缓缓说道:“我现在灵力消耗殆尽,一时半会都恢复不过来。这诊费你可不能逃,老实的交了,逃谁的钱都不要逃医修的钱,逃医修的钱死了都没人埋。” 方折听了江素的这大段话,眉头皱的愈加凶狠。他记不清双修和神交是什么了,似乎是种功法。 应是眼前的这个小医修,用了一种颇为麻烦的功法治了自己的病。别人给自己治病,自己需要付给别人钱。 方折回道:“我没有钱……” 江素压不住了,心中这股怒火一下子就喷薄而出,冷笑道:“你没带诊金就来找我?寻医问诊会不需要灵石?不要灵石我还能要什么,难道要你以身相许吗?” 自己上次用精血还是为了给师姐治病,这人凭什么能和师姐一个待遇? 要不是看在这人长得还不错,和自己也算是难兄难弟,江素早就毒死他了,还敢采补自己? 自己怎么说也是当世医仙的女儿。治病时被人采补了,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