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城内欢喜雀跃相反,此时的永宁宫一片肃穆,宫人们捧着公主即将穿的裙钗首饰,默不作声,整个宫里也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
公主和亲,然后背井离乡的不仅是公主,还有要一起陪过去的侍卫与侍女,不过这些事赵辞盈都并未打理,而是经谢八子的手。
不,现在不应该叫谢八子了,因卫氏已薨,加上公主是为国而和亲,谢八子也因此晋封为谢昭仪,为二品,仅次于皇后之下,而如今后宫没有皇后,陈昭仪就是位分最高者。
琥珀弯着身子为公主上妆,正描着眉毛,突然站在一旁手拿盖头的宫女“扑通”一声突然跪下,上前几步伏倒在赵辞盈脚边。
“公主,求你放过奴婢行不行,奴婢不想要离开长安,奴婢的宫外还有阿母与阿弟要养,奴婢真的不能离开长安……”
“闭嘴!”琥珀怒斥道:“你这小蹄子竟也跑到公主面前上眼药,这和亲名单又不是公主定的,而是昭仪娘娘,你有本事去找昭仪……”
赵辞盈扯了扯琥珀的袖子,阻止了她的话,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问道:“你果真不想与我一道去和亲?”
“奴婢……奴婢不想远离故土。”
顶着琥珀威胁的眼神,小宫女颤颤巍巍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吧!”
“公主!”琥珀提高音量,“公主你也一样是要远离故土的人,又何必同情别人。”
赵辞盈:“和亲之路漫漫,只怕我们此生也不能踏回故土,她不愿意我们就莫要强求了,免得在那边反倒对我生了怨怼。”
琥珀有些意外,她心也不甘道:“公主真真是长大了,思虑地如此周全,奴婢都未曾想过,既如此,你就别去了。”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奴婢定会给公主祈福,让公主平安如意……”
其他宫女见到此情此景,纷纷下跪诉说自己的苦楚,表达自己不愿和亲。
赵辞盈望着满宫上下跪了一半的人,明明还没离开,心底却产生了不舍与思念。
一旁的琥珀气的半死,正欲要破口大骂,就被赵辞盈抢先一步:“琥珀,你拿着名单记录下来,凡事不愿意跟随本宫去和亲的,都遂了他们的心愿,本宫本就要被迫远离故土,不想要其他人也与我一样被迫。”
“是。”琥珀闷闷地回答,然后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都赶紧去登记。”
“是,谢谢公主!”
“谢谢公主!”
“……”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随着一大部分宫人的远离,殿内瞬间少了一大半的人,只剩下七八个宫女。
赵辞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她曾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有着爱她的父皇、母后与兄长,还有着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然后正是因为这些,才让她有了牢笼,让她懂得,即使是公主,命运也由不得自己掌控,然而这枷锁,她又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套上。
赵辞盈换上嫁衣华服,从住了十几年的宫殿走了出去。
她走的这一路,两边都是禁卫与宫人,森严庄重,见到她齐齐跪在两旁。
她在众人的跪拜下一步步下了台阶,台阶的尽头是她的父皇、母后,还有坐在轮椅上的阿兄。
皇帝站在她面前,将手中的一半虎符递到她的手心,道:“朕精心为你挑选了一千禁卫护送你,这是可以调遣他们的虎符,另一半朕给了魏爱卿,到了扶余国,一定要表达我们友好的态度……”
皇帝絮絮叨叨良久,大多都是让她一定要好好与扶余国王子恩爱,这样两国邦交才能长久尔尔。
一旁的谢昭仪却没有像皇帝一样精神,她神色恹恹,眼底是乌黑的黑眼圈,即使扑了厚厚的粉,也盖不住她的憔悴。
她不像皇帝一直说话,只慈爱地看着她,一字不说。
皇帝说完后,赵寒墨也皱着眉头嘱咐了她很多,一会让她一定要听魏留枕的话,一会让她多带些衣裳,只怕要寒冬才能抵达那边,说完这些,他还想说些别的,然而在其他人目光灼灼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站在另一边的赵远墨原本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只在众人目光看向他时,才挤出一抹笑意,随意说了几句。
话说完,赵辞盈双手举至额前,跪地拜服,重金打造的凤冠重重的扣在地上,响起沉重的声音。
“此一拜,是为了感谢父皇母后的养育之恩,以后阿盈无法承欢膝下,报答父皇母后,还请父皇母后不要怪罪自己。”
此话一出,就连一向神情不显于人的皇帝也红了眼角,谢昭仪更是眼泪往下流。
赵辞盈起身又跪下去,“阿盈此一去,遥遥无期,生死无定,此生不知还能不能回到大盛,只愿父皇母后能够长命百岁,国家繁荣昌盛。”
“公主大义。”
站在底下的大臣纷纷高呼,声音震耳欲聋,都在称赞她的大衣,没有一人会想,她不过还是个刚及笄的孩子罢了。
李蛮姜站在尽头,瞧着这一幕,也不由得被感染的落泪,原来自古以来,和亲都是一人抵千军,以一人的人生来换百姓的安居乐业。
李蛮姜站在那,望着赵辞盈穿着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