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穹上隐隐聚拢来一片乌云,将本就暗淡的黄昏隐隐遮掩,俨然是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此刻,红府内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府内储存的治疗夫人唠病的药材只够这一日的了,长硰城内各大药堂治疗唠病的药材也都早已断供......
二月红此前原本想要派人坐着列车或者骑着快马赶去关中,但无一例外,最终那些药材都被关中地区关卡处的日寇收缴或者被驻守在通州外城边境处的日寇拦截。
在这一刻二月红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心头......然而就在他悲怆地看着躺在榻上虚弱至极的人儿之际,外面居然传来消息,说日寇竟然将降沉香、白花蛇草这两味药材送入了城主府!
这个消息传来,令二月红绝望的内心突然升起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甚至不愿去想日寇这样做的目的,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从佛爷手中将药材取回来......
他赶忙叫人备车,前往城主府。
然而就在他满怀希冀之际,迎接他的却是城主府紧紧闭合的铁门。
二月红从车上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温润如玉的脸庞顿时变得惨白,他抬手握住那铁门的门栏,手骨都攥得煞白,他眼眸颤动地看着铁门后那偌大的仿若空无一人的城主府......
此刻他的喉咙异常干涩,不死心地朝里面大声地喊着:“佛爷!二月红前来求药!求您把门打开!!!”
“佛爷!二月红前来求药!!!求您把门打开!!!”
“佛爷!!!张大佛爷!!!只求您能......救丫头一命......”
......
可最终当他那温润的嗓音变得嘶哑,那偌大的仿佛是盘踞在此不可名状的凶兽般的城主府内依旧没有半点声响......没有一个人影......
在这一刻,二月红脸上露出绝望......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张启山这个人的理智与绝情......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长硰城威风赫赫的红府当家人,不再是那个名满整个西南地区的角儿,他只是个卑微的乞求者......
二月红阖上眼皮,遮住眼里的绝望......他在暗处无数探子惊愕的目光下,屈膝跪倒在地......跪下的动作是那般的毅然决然,没有丝毫犹豫......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佛爷!求您......我二月红求您!!!求您救我夫人一命!!!”
“张大佛爷!!!求您开开门,将药给我!!!二月红愿意任您驱使!!!”
此刻,在车里等待的红家伙计,瞧见这一幕,心猛地揪起,阖上眼睛不忍再看......那是他们的二爷啊!是红府的主子!如今却......却这么卑微的跪在这乞求......
红家伙计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打开车门,用枪将城主府的铁门破开,可是他不能......二爷下车前曾嘱咐了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只能待在车里......
二爷已经够难堪的了......他们的主子已经够难堪的了......
他们能做的唯有闭上眼睛、堵住耳朵......
二月红声嘶力竭,那原本在戏台上温润如泉水般的声音到了现在竟然如同泣血般嘶哑......
就在这时城主府中终于有道人影朝着铁门处走来。
那是一道宛如高山般的身影,他如鹰隼的眼眸中是一片冷然,哪怕是面对二月红卑微到极点的乞求,他的眼里如深渊冰面般没有丝毫波澜,他迈着步伐走到铁门前,垂目对视二月红那饱含希冀又隐隐绝望的眼神......
二月红挪动着膝盖,双手紧紧握住那冰冷的铁门栏杆,嘶哑的卑微地乞求着:“佛爷......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请您将药给我,救丫头一命!”
张启山冷漠的脸上在这一刻好似有一丝动容,他凌厉深邃的眼眸透着一丝怜悯,但从那张薄唇说出的话语却将二月红的希望彻底击碎:“二爷,您这又是何必呢?做出这副样子,你我都只会难堪。”
随着他的字句落下,二月红只觉如刀剜心,他眼眸颤动不已,握着铁门的手骨泛白,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嘶哑地低吼混杂着悲鸣:“佛爷......求您别这么对我......您只要松松手!就能救丫头一命啊!!!”
然而张启山只是垂目神情悲悯地看着他,就像是九重天上高高在上俯瞰凡人蝼蚁的神明般悲悯又绝情,他理智地看着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陷入绝望卑微可怜的样子......
在无数暗处窥探的目光中,这个一生不曾妥协的男子,脸上仅剩的血色也尽然褪去,在这一刻他的脊背如同折了的青松,断了节的竹柏......他朝着铁门里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张大佛爷......伏身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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