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龙和李旦一起走进偏房,王文龙关上房门,李旦的随从自觉的在外头站班。
王文龙坐下问道:“泰山大人如何到建阳县来了?”
李旦道:“我打算在建瓯建个打木场,得知贤婿你还乡,顺便来看看你们一家。”
李旦打量着王文龙腿脚道:“听说你腿上受伤,如今可是大好了?”
王文龙点头:“多谢泰山关心,若不是长久行走,已无大碍。”
李旦喝了一口热茶,渐渐叹起气来,数落道:“不是老夫多嘴,建阳你何必去管那辽东之事呢?弄得官儿丢了不说,受如此重伤,多么危险?你不想想自身,也想想仙儿与我那小外孙不是?”
王文龙喝着茶陪笑,“是是,泰山说的对。”
李旦对王文龙这个女婿真是喜欢又头疼。
当初他把李国仙嫁给王文龙做妾,一是被高寀逼的没有办法,二也是觉得王文龙在徐学记手下干活,能为自己增添一点助力。
没想到王文龙比他想象的要有出息的多,写了几本书大获成功,接着居然当上了官,然后就平步青云,从国子监跳到中书门下,又从中书门下跳到兵部,一路爬到了正六品,结交无数权贵名流,影响力更是名动天下。
靠着王文龙的名气,李旦着实做成了几笔生意,更重要的是有了王文龙的保护,他在泉州的家产明显更受福建官绅照顾。
可王文龙能干事也着实能闹事,好好的官场不混,一会儿卷入福建开海,一会儿又提出什么经济学成立党派。让李旦不知怎么办。
今年更利害,王文龙居然跑去跟辽东文武对抗,搞什么防卫宽甸六堡……
听说王文龙被刺杀时,李旦也是吓得不轻,第一反应是李国仙要守寡了,幸亏进一步消息得知王文龙只是受伤,还留了一条命,他才松了一口气。
王文龙出事时李旦万分担心。
既是因为他喜爱小女儿,知道李国仙对王文龙感情极深,王文龙真死了李国仙下半辈子就没了依靠。
二则李旦一直借助王文龙的影响力做生意,王文龙现在虽然名声不减,丢不丢官都被认可是官绅集团的一员,但没了个官身保护,到底让人觉得不稳。
李旦无奈的说道:“贤婿你说你,好不容易混出了那么大名声,到哪儿都受追捧,何不就混着?哪怕是觉得时局不好,那就告老还乡,不与他们为伍便也是了。宽甸六堡撤不撤防跟你一个福建读书人有什么关系?”
王文龙再是让人觉得担忧,也比李旦当年对王文龙这么一个监生的最好期望还要高了,李旦也不至于为此跟王文龙撕破脸,顶多嘴上抱怨几句。
王文龙双手捧着茶杯,顺着李旦的话点头笑道:“是了,我以后注意就是。”
“哼,注意……”李旦问道:“你以后做什么打算?”
去美洲的事情瞒不了人,王文龙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今年六月,杨天生老哥要出海去美洲,约我同出海去看看。”
果然,李旦闻言就瞪大了眼睛:“你还要去美洲?那可要飘上大半年呢,不要性命了?”王文龙道:“杨兄弟两次远航都是全师而回,一艘船也没有损失,这次去的船队又大,想来不会太过危险的。”
“海上的事情哪有个准?”李旦青筋都出来了,偏偏王文龙身份也不低,他不好横加指责,只能相劝道:“贤婿,你如今功成名就,何必再去美洲折腾?那地方相隔万里,也就种种粮食,能有什么出息?我如今檀香票生意眼见就要做起来了,不如你就留在福建帮我。有你这个王建阳镇场子,我家的生意也好做一些不是?”
万历三十六年,正是李家实力巅峰之时。
在对日航线上李家几乎垄断了日本的朱印船贸易,成为了幕府的合作商。
在台南,李家的造船厂和铸炮厂已经有成批量的欧式小帆船及青铜小炮下线,做着各路中小海主的上游供应商,也能稳定的从对西洋贸易中分得一杯羹。
本时空的荷兰人被王文龙整治的不轻,加上福建商人对于台湾岛的开发比原时空要完备许多,荷兰人根本没机会染指台湾,李旦放弃了直接去往东南亚的航线之后,也不会和欧洲人起冲突。李家在日本台湾两处生意都几乎没有风险。
至于新开辟的夏威夷、美洲航线,李旦也第一时间和龙洋开海公司合作,得到了檀香票的发行权,这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现在李旦集团的状况,那只能是如日中天。
李旦的地位甚至比原时空还要高,原时空的荷兰人此时已经开始染指台湾,李旦要靠与荷兰人的关系做台海贸易上的分包商,每一分利润都要和荷兰人分成。而本时空这些利润全都能被李旦收入自己腰包。
原时空荷兰人的热兰遮城现在建的是李家和王文龙还有众海商合办的集镇,那些城堡都归属李家集团所有。
“建阳啊,以后的福建沿海就是咱们的!”李旦开始了他的说教:“你极有才华,千万不要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什么开发美洲,那地方荒草不生,又没有什么大金矿,光靠种地能挣几个钱?你去美洲,就算一路平平安安,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王文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