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陈之砚去国子监的小厮叫侍书,今年十八岁,跟了陈之砚十年了,也是读书习字聪明伶俐的。可是,说起自家公子被打,他也迷糊。
“我们公子在国子监向来人缘极好的,谁不夸赞他文采风流才思敏捷?前两日我们公子向大齐之音投稿了,今天王公子来,说少爷的一首诗被大齐之音录取了,六月第二期就会刊登出来,还说到时候会有润笔费,国子监的同窗都很羡慕他……王公子还邀请我家公子去大齐之音编辑部当什么编辑,他们一起出去说话,小的就没跟过去。后来我家公子一直没回来,小的去问王公子的长随,人家说王公子早就与我家公子道别回去了。后来,就有人发现我家公子在水沟里……”
陈瑛怒道:“混帐东西!你是砚哥儿的贴身小厮,他去哪儿你就该跟去哪儿,他跟王公子说话,你不知道跟远点吗?你家公子被人打成这样,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贴身小厮到底是怎么当的?”
陈森也将他寻找陈之砚的经过问了一遍,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两人打发了小厮,慢慢思考着。忽然,陈瑛似乎摸到一点头绪。他打发了大厅里伺候的丫头出去,对陈森道:“大齐之音是平王弄出来的,让平王一下子就收拢了一大批文人仕子的心。砚哥儿投稿被录取,王经文代表平王请砚哥儿去编辑部,就明确表示砚哥儿打算投靠平王……”
陈森也反应过来,接着道:“咱们陈家本是安王殿下的人,砚哥儿这样只怕一举将安王和康王殿下都得罪了。特别是安王殿下,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陈瑛满脸沉重道:“咱们去看看砚哥儿醒了没有,这样的大事,必须得问问清楚才行!”
再次回到陈之砚的卧房,大夫已经将所有的伤都处理好了,伤了的腿也上了夹板。陈之砚的妾室姜氏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喂了药,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儿。他不是不想全睁开,而是脸被打肿了,眼睛睁不开了。
“砚哥儿,是谁打的你?”陈瑛黑着脸问道。
陈之砚眼神一阵闪烁,含糊道:“不,不知道……”
“你给大齐之音投稿了?”陈森急切地问。
“嗯……”
“被录取了?”
“嗯……”
“王家少爷请你去编辑部?”
“是……”
“你答应了?”陈瑛抢先问道。
“没,没,我不去了,不去……”
陈瑛和陈森对视一眼,自以为知道了真相。
“动手的到底是康王还是安王的人,你心中可有数?”
陈之砚不住地摇头,说:“不知道,不清楚……”其实对方交代得很清楚,哪些话从今以后再也不准提,他又何尝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只是,他被打怕了,不敢不听话。
陈瑛想了想道:“等会儿我就去周尚书府上,向他请罪,表明我们陈家的忠心。”
陈森点点头,而后两人对视一眼,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情严重,当天晚上,陈瑛就连夜写了信让送回老家江阳,并同时给永昌府陈明朗那里去信。
却说崔义离开京城,快马直往金州奔去。
五月的天气,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然而官道两旁绿树成荫,经过多年修理,如今已经将路面全都遮起来了。马儿一路小跑,带起风来,倒是凉快。
忽然,马儿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崔义睁开眼睛,原来前面有一个岔路口,马儿不知道该往那边去?
马儿见到一个岔路口都迟疑,那他呢?难道他连匹马都比不过?他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当初的确是崔义带人扮成强盗劫杀沈嘉齐的。说起来沈嘉齐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卢家因他之事被皇上厌弃,卢氏官员一口气被撤职查办七八个,另外紧靠卢氏受牵连的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再加上卢家那位公子回京途经金州时被杀,这些账全都就被算到了沈嘉齐身上。
其实康王一系都清楚这些事情主要是二皇子和李家的人动的手,沈嘉齐不过是个导火索,可二皇子和李家的斗争根本就无法摆到台面上来。于是,沈嘉齐这个当时不过勉强算是二皇子一系的小人物就被下了绝杀令。
当年,杀沈嘉齐是崔义亲自带人去办的,让人为难沈家家眷也是他派人过去的。为此,他和沈梦就绝无可能。
但是他不甘心!所以崔义才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去金州调查,希望当初沈嘉齐没有死。
当年,他们扮成强盗劫杀商队中进京赶考的沈嘉齐,总体说来还算顺利。唯一的变数就是沈嘉齐本人。
沈嘉齐毕竟当了近十年的农夫,自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书生,他很会跑,有时候还能抓个什么东西抵挡个一招半式的。最后,他受伤跌落大宁河被水冲走了,他们并没有找到尸体。
可崔义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沈嘉齐,这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如何向上面交差?于是,在崔义的示意下,他们在同行的商人护卫中找了一具与沈嘉齐身形相似的尸体,从马车里找出沈嘉齐的包袱,给那尸身换上沈嘉齐的衣服。等野狗撕咬之后,他们才将又将他的身份文书揣到这具尸身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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