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每个捉妖师都有自己不同的忌讳。
卜卦这事儿,本来就玄之又玄,应卦之前,谁也说不准自己这卦会应得如何。
所以,每个卜师最忌讳最深恶痛绝的一个问题就是“你的卦准不准”了!
结果谢晏兮竟然就这么问了出来。
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元勘都住了嘴,程祈年欲言又止,和元勘不经意对视一眼,一起露出了很难评的表情。
不仅难评,元勘甚至不敢说话。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师兄今日,怎么好似格外针对这位全身都笼罩在一片黑衣中的……姑娘。
嗯?姑娘。
元勘的目光后知后觉地落了回去。
居然是一位姑娘。
彼时在观里的时候,因着一副实在太过优越的长相和拔群的战力,谢晏兮也引得其他道场的师姐师妹们探头探脑,却各个都铩羽而归。
元勘可太清楚了,他师兄这人看上去好似光风霁月温柔有礼,实际上散漫又毒舌,还有点目中无人,除却对平妖这事还算上心之外,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
至少元勘就没见过他给过谁多一个眼神。
这不,就连将要过门的那位未婚妻,也没见他师兄多看两眼啊。
怎么今日突然对一位初遇的姑娘如此另眼相待?
这不对劲。
元勘在心底啧啧两声,已经为师兄此刻的行为找到了原因。
幼稚的男性在遇见喜欢的、有好感的姑娘时,向来就喜欢欺负人家。
就像他师兄此刻一样。
虽然看起来他也像是在平淡无奇地询问,甚至眼神都没有什么波动,但以元勘对谢晏兮的了解,这里面绝对有点儿猫腻。
四舍五入,师兄,幼稚!
腹诽完,元勘又暗自叹气,心道总归是不能由着师兄这么任性下去,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要懂得发乎情止乎礼,懂得收敛!
他做师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做错事。
得想个办法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一二。
凝辛夷很是沉默了一会儿,反问时带了明显的不悦:“你觉得我的卦有错吗?”
这回答很是巧妙。
卜师不可自吹自擂,也不可妄自菲薄,否则都会有损卦运。
“白沙堤共三十七户人家,祖祖辈辈居于此,囿于此,如今尚有一百九十三口人。”谢晏兮不直接答,而是一边向前走,一边道:“方才那间屋子里,有二十七名孩童。”
他的音色依然是那般散漫的淡淡:“如此算来,姑娘的卦应是准的。毕竟此刻的白沙堤,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在同一处聚集这么多人。”
凝辛夷忍不住冷哼一声。
“我也会卜卦。”他倏而停步,谢氏洞冢已在咫尺,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排排的牌位与石碑上:“所以想与姑娘同起一卦,若是应于同一处,想来更万无一失。”
谢晏兮善卜这事儿,凝辛夷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她问:“卜什么?”
声音里依然有被冒犯的不悦。
“还卜同一个问题。”谢晏兮道。
凝辛夷却笑了起来。
兜帽遮住她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精致的下巴,她的唇色天生偏艳,此刻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可我一天只起一卦。”
这也很正常。
卜师能测凶吉,勘未来,所窥皆天命。本就要在入卜之一道时,为自己上一些规矩枷锁,否则极易将自己的福运与命数消耗殆尽。
谢晏兮偏偏抬手指了指天穹:“很巧,正子时已过,现在便是新的一日了。”
凝辛夷心底暗骂一声,表面从善如流:“不巧,我的一天,是指十二个时辰之内。”
谢晏兮终于停步。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才问:“敢问姑娘这规矩,是什么时候立的?”
凝辛夷的笑容更恶劣了点儿:“刚刚。”
谢晏兮:“……”
开玩笑,她才不要在谢晏兮面前起卦。
上次谢晏兮在她面前以巫草卜吉日时,简直随便到了极致,偏偏卦还是准的。
这本事纯粹是天赋。
她这种自学的半吊子在天赋面前,纯熟自取其辱。
元勘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有人让他师兄噎住,实在难见。他扯过程祈年,小声问:“这位姑娘之前与我家公子有过什么冲突吗?”
程祈年也莫名:“我倒是不曾见到,这位姑娘分明很好说话,怎么突然……”
两人的话音消融在凝辛夷转过来的一眼里。
凝辛夷收回视线,道:“这位也会卜卦的公子,我也有一事相问。那草花婆婆分明也是妖祟,却不知为何公子对她视而不见,甚至好像你与她二人还有所合作?”
“此事我倒是可以替他作答。”程祈年道:“想来姑娘并不常来像白沙堤这样荒僻的地方。这世间如今妖祟作乱,民不聊生,纵使有平妖监和捉妖师,也总不可能顾及天下所有角落。而这些村落更是常常遭到妖祟们的攻击。”
“所以,村民们只能向神灵乞求庇护,寻求心灵寄托。”
这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