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闻言,一拍大腿赶忙去瞧:“瞧老奴这记性!老奴这就去盯着。”
她走了,喻玉儿松了口气,叫绿芜将她存在库房的几罐酒拿来。
前几日都是拿劣酒在试,蒸馏出的结果不是很理想。
医用酒精的乙醇浓度,至少在百分之七十五到九十五之间。按照临床手术的标准。百分之七十五的,可以用来给创口消毒,大多用于皮肤消毒和手术前创口消毒。百分之九十五的,才能用于手术器具消毒和手术引用腹腔。
这些劣质酒蒸馏出来的浓度,大约十之四五的浓度。这个浓度只能用于外伤疮口消毒,物理降温。
不过,倒是可以几次蒸馏提纯。就是有些麻烦罢了。
“红苕,你拿这些给屋子各处洒一洒。”
浓度不高,但喷洒院子是够了。
……
喻玉儿在院子里捣鼓这些,周长卿也从邸报中抬起头。
经了陈岳的提醒,他恍惚才想起来自己前几日刚娶了个妻。不过喻玉儿从不来前院打搅,郡王府也无人压着他去松鹤园见喻玉儿。相安无事三天,他就把人给忘了。
“明日是世子妃归宁的日子。主子,这归宁于出嫁女子来说可是大事,你总不能连这事儿也不管不问。”陈岳为难地看着桌案后头的主子。
自家主子别看已经十六了,但估摸是郡王妃自小管得严,好似对男女之事尚未开窍。那世子妃美得跟九天玄女似的,主子瞧见人家却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
“归宁?”周长卿才想起来成亲三天后,按规矩,他是要陪新妇归宁的。
恍惚地想起灯火下的那张美人脸,周长卿的眼睫颤了颤。
本以为娶个妻,往后就要被缠得脱不开身了。毕竟大哥二哥都是这般,想去军营都得看嫂子的脸色。他便以为自己娶妻后也这般。如今看来,喻氏还挺不错的?都不管他。
“礼可备好了?”放下邸报,他松了松手腕。
“王妃早就备好了。”
“嗯。”
天气渐冷,入了冬,北地将会被冰雪覆盖。
北狄蛮族找不到过冬的食物,必定会南下来大楚劫掠。每每冬春时节,都是镇北军最戒严的时候。周长卿翻看着前线的快报,眉头越皱越紧。最东边的草原近日来已经有马匪出没的痕迹,他琢磨着这几日该跟父王请示,将北边村庄的百姓迁移进白帝城内。
“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说罢,他摆摆手,示意陈岳退下去。
陈岳看着自家主子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愁得跟老太太吃酸萝卜似的,脸都皱成一团。
自家主子这德行,猴年马月才有小主子……
……
翌日,一大早,郡王府的马车就已经在府外候着。
喻玉儿裹着大麾从门内出来,周长卿正微微侧耳,听身边人说话。
今日他一身湛青色窄袖圆领锦衣,腰束金丝腰封,长身玉立。安静地立于马前,满头乌发金冠束起,露出形状极好的额头。估摸着天冷风吹,那一双多情凤眸眼尾殷红。
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扭头看她的一瞬间,连喻玉儿都心口窒了一窒。
默念了句皮相都是假的,恋爱脑害死人。喻玉儿垂下眼帘,快步走到马车旁。
车夫早已取了马凳摆好。
周长卿先一步上车,抬手打着车帘。刚准备递手给喻玉儿,一眼看到马车里面软榻、软枕、吃食、热茶应有尽有,都愣了下。马车的轿厢四面缝了厚厚的棉套子,小几上香炉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他默默放下打帘的手,扭过头看向喻玉儿。
喻玉儿一脸无辜:“我怕冷,瞧着是不是很暖和?”
周长卿:“……”
……是很暖和,但这才九月中旬。他身上穿了两件薄衫,偶尔还嫌热。但垂眸见喻玉儿裹得严实,什么都没说。伸手拉喻玉儿,把人给拽了上去。
喻玉儿进了马车,坐下后便皱眉,揉起了手腕。
周长卿在一旁坐下,感受身下的绵软,不知该说什么。
这喻氏到底是有多怕冷,坐垫里都塞了棉絮。
他眼睫微颤,瞥见方才握着她手腕那处红了一圈,不由一怔。而后淡淡移开了视线。
这点子冷淡,喻玉儿丝毫不放心上。事实上,如今年轻时的周长卿比起后来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北王,已经是表情活泼许多了。
不知是哪儿来的恶意,喻玉儿的恶趣味陡然冒出来。不仅饶有兴致地喝茶吃点心,一路折腾,还从软榻后头的巷子里翻出了一本话本子,当着他的面儿翻看起来。
画本子的封皮正对着周长卿,四个大字尤为醒目——《深闺春事》。
周长卿:“……”
在车内待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他丢下一句‘我去骑马’,人掀了帘子出去了。
风卷进来,送进来一丝周长卿身上清淡的木质香味。等人影远去,喻玉儿才抬起头,将话本子丢一边冷笑一声。
烦人吧?
往后有你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