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酒楼不招人。”伙计拂了两下没有拂开他的手,于是忍住脾气,仍是耐心地劝道,“咱们掌柜的心善,你若想要吃的,我这就给你去端一碗。”
“我……我们不白拿。”男孩听说有吃的,眼睛更亮了,但仍是坚持着他的想法,固执地想找一份活干。
陆可儿暗自点头。
这男孩不仅有些才气,而且还有些骨气。
“原来是他们。”秦方低声道。
“秦掌柜认识?”
“这两个孩子三个多月前出现在咱们金鸡镇,据说家里得罪了人,遭来横祸,以致父母皆亡,沦为孤儿。不过,他们和一般的流浪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两孩子谈吐不俗,不像是出自平常人家。他们也不像这镇上其他小乞丐那样会死皮活赖地缠着行人讨东西。他们隔几天会来我这里一趟,却从来不开口乞讨,只是乞求找份能养活自己的活干。”
“秦掌柜不像是铁石心肠之人。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秦掌柜一脸为难:“我虽是品鲜楼掌柜,却并非东家。”
陆可儿懂了。
看来这荣之行驭下极严。之所以在用人方面如此谨慎,想必荣之行的秘密不少啊。
陆可儿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和荣之行牵扯上,不知是福是祸。
那男孩却并不想放弃,见秦方出来,立刻转向他,努力地推销自己:“掌柜叔叔,我能干很多活。扫地、洗碗、切菜、劈柴、挑水……我什么都能干!求求你收下我吧。”
“唉,小家伙,你们到别处去看看,我这真不缺人。”秦方一脸为难。
“这镇上每一家店铺我都去过了,可没有一家愿意用我。”男孩满脸沮丧,“我没有户籍,他们都不敢用我。”
他和妹妹从家乡一路流浪到这儿,天天忍饥挨饿,风餐露宿,能证明身份户籍的凭证早已遗失。如今,他们和所有的流浪者一样,都属于无证明的黑户。
“像他们这样的流浪人员,户籍怎么办理?”陆可儿突然开口问道。
秦方答道:“首先这人要有固定的居住地,其次,办理户籍要到官衙,要交一笔银子,还要有人担保。像这两个孩子,还未成年,需要有户籍的人收留,并将他们挂在那户名下。否则,也难上户籍。”
陆可儿明白了。
这两个孩子根本就办不出户籍,除非,有人收留担保。而秦方,是不可能帮他们到这一步的。
别说秦方,整个金鸡镇估计都不会有人愿意帮助他们。
在这个世界,因天灾人祸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不知凡几。对不知根底的人,谁敢帮呢?万一帮错了人,也会替自己招来祸患。也因此,大部分人都是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们瓦上霜。
“没有户籍,就不能招用他们么?”陆可儿又问。
“这倒不是。”秦方答道,“一些店铺和商家也会招用一些黑户人口,因为付给这些人的工钱比户籍人口要低不少。不过,人家一般招的是成年人。像他这般年纪的,还真不大有人会招。”
陆可儿暗叹。
古往今来,户籍管理制度一直存在着。在古代的不少朝代,户籍制度已经十分完备。因为户籍的数量是征税的标准,所以朝廷一向查得清清楚楚。对于无户籍的人来说,在这世上不说寸步难行,但起码不会如户籍人口那般顺利通畅。
幸亏自己是魂穿过来的。如果是身穿,那么首先得想办法弄到户籍,否则连正常生活都困难。
陆可儿暗自庆幸。
说话间,那伙计已从酒楼里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面,递给兄妹俩,说道:“吃吧。”
男孩头微垂着,并未立刻伸手去接。
女孩双眼满是渴望地盯着伙计手上的面,舔着嘴唇,却也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她看向男孩,低声唤道:“哥……”
男孩眼眶红了。
陆可儿看见他垂在两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拳头,身躯微微颤抖,心底划过一道淡淡的心疼。
他想自食其力,不想不劳而获。在他看来,这关乎做人的尊严。
陆可儿叹了口气,从伙计手上接过一碗面,再将小女孩的手拉过来,将面端到她手上。
“吃吧。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
男孩浑身一僵。
女孩接过碗,怯怯地看了哥哥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于是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来。
“你也吃吧。”陆可儿对男孩说,“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男孩眨去眼中的泪意,看向眼前的陆可儿。
女孩似乎比他还小,看向他的目光中没有他常见的鄙夷、同情和厌恶。她只淡淡地微笑着注视着他,好似面对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她的目光奇异地安抚了他。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理解和认同。
他鼻子一酸,又差点滴下泪来。
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匆忙地将面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两人显然饿得狠了,吃面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连面带汤吃得一干二净。
放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