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花开满树的时节,病床上的乔仲兴却一天比一天地憔悴消瘦下来。 三月中旬,林瑶终于来到了淮市医院,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一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乔仲兴,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她这两年在老家照顾儿子,和乔仲兴之间原本一直有联络,这次见面乔仲兴却表现得分外生疏和冷淡。 来的当天,林瑶就又离开淮市,回到了安城。 四月初,容隽的父母抽出时间,专程从桐城飞来淮市探望乔仲兴。 这是他们双方的父母第一次见面,却相谈甚欢,一声声“亲家”,喊得乔仲兴眼眸中都出现了许久未见的光彩。 “亲家,你一定要养好身体。”许听蓉说,“容隽说了等唯一一毕业就结婚呢,你想想唯一到那天会有多漂亮啊,你这个当爸爸的,肯定会骄傲得不得了。” 乔仲兴只是笑着点头。 四月中旬,容隽抽出时间来淮市待了足足一周,几乎寸步不离医院,日日夜夜地守在病床前。 乔唯一则利用那一周的时间在病房里写完了自己的毕业论文,并且一字一句地念给乔仲兴听。 只是乔仲兴 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一篇论文念了好些天,也没彻底念完。 终于到了容隽要回去桐城的那天,乔唯一一路将他送到了医院门口。 “我等两天再过来。”容隽摸了摸她消瘦了一圈的脸颊,说,“你别太辛苦了,有些事情交给护工去做就行,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样太累了。” 乔唯一看着他同样清瘦了许多的面颊,说:“你别老是熬夜,熬夜也别抽烟,少喝咖啡。还有不用过来得这么频繁,这边的事情我一个人可以搞定,你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不用老是担心我。” 容隽伸出手来抱了她一把,说:“不是担心你,就是老想你,来看看你,才能有力气干活。” 乔唯一埋在他怀中,悄无声息地又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将容隽送走,乔唯一转身回到病房,乔仲兴又已经睡着了。 她在病床边坐下来,打开电脑,正好收到论文指导老师发过来的修改意见。 趁着这会儿病房里安静,乔唯一立刻打开论文,按照老师的修改意见一点点地修改起来。 她全神贯注,注意力都集中在论文上,直至将整篇论文都重新整理了一遍, 她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 然而这一看,乔唯一却愣了一下。 乔仲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安静无声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乔唯一努力压下自己鼻尖的酸意,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于是她扬起脸来看着他,有些嚣张地开口道:“看什么看?” 乔仲兴就笑了起来,“看我闺女啊……我闺女真是好看。” “那当然。”乔唯一说,“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乔仲兴仍旧是笑,放在病床上的手缓缓摊开来。 乔唯一鼓足了勇气,才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可是乔仲兴握住她的一瞬间,却还是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那一瞬间,她简直要恨死自己了。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在爸爸面前哭? 她原本告诫了自己,一滴眼泪都不能在爸爸面前掉的。 乔唯一埋首在乔仲兴的手边,难耐地无声流泪。 “哭吧,哭吧……”乔仲兴摸着她的头,说,“爸爸知道你心里难过,害怕……没事,哭过就好了……” “爸爸……”她不敢抬头,只能努力让自己声音不 要颤抖得那么厉害,“你一定要好起来……” 乔仲兴安静了片刻,才又道:“如果爸爸好不了,那你也不要太伤心,好不好?” 乔唯一猛地摇起头来,“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要照顾我的,你知道我笨手笨脚,照顾不好自己的……” 乔仲兴轻轻笑了一声,道:“是啊,我的女儿是需要被人好好照顾的,好在现在,我已经找到那个可以帮我照顾我女儿的那个人了……如果真的走了,有容隽在你身边,爸爸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不是的,爸爸……”乔唯一用力攥住他的手,“容隽他照顾不好我的,我们俩总是吵架闹别扭,他每次都气我……我不要他照顾,我就要爸爸你……” “傻丫头。”乔仲兴叹息了一声,道,“两个人在一起,哪里有不吵架的……容隽有多爱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哪里犯得上这样一趟趟地往返于桐城和淮市……他那样出身的孩子,这样细致耐心地照顾陪伴我,不也是因为你吗……” 乔唯一只是摇头。 她知道乔仲兴说这些是因为什么,她不想听 他说,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说。 可是乔仲兴在艰难地咳嗽了两声之后,还是继续开了口:“为了你,他连家里为他铺好的仕途都可以放弃,这辈子把你交给他,爸爸也就放心了……” 乔唯一原本依旧固执地摇着头,听到这句话之后,却忽然僵了僵,随后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乔仲兴。 乔仲兴喘了口气,说:“你想想……容隽的出身,他要是走仕途,那将来……前途可是无可限量的啊……可是现在,他自己创业,跌跌撞撞,艰难前行,也不想靠家里……就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家庭给你造成太大的压力……早在两年前,他就可以为了你牺牲到这一步,你说,爸爸怎么会不放心将你交给他?” 乔唯一望着他,眼泪终于彻底不受控,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五月,乔仲兴的病情赫然沉重。 五月三日,容隽和乔唯一在病房里举行了一场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