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因张平难之故,附近山边道路皆不安稳,郡国运输粮草赋税之车马须得绕路,其中所费,长久以来,亦不可忽视。”
应劭步步为营,却也正说中了张燕的心事。
诸山谷中虽然有可以种田的地方,但能开垦的田地就那么多,不比山外。山中的物产能用来与外面交易的也就那么多。
张燕心知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可他张燕能统率黑山军三十多万男女老弱,却也不是能被几句话吓住的。
他强调说:“我昔日曾出兵往幽州相助平叛,麾下有精兵五万,不惧任何人!”
应劭倒不怀疑张燕的部众中能不能挤出五万兵员,毕竟其前身是黑山贼,本就青壮居多,但五万精兵?
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这河北诸山谷中的谷地根本养活不起五万脱产精兵,要真有五万精兵,张燕还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山里?
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面对张燕,那叫一個拿捏。
他是有个儿子张方,但要他把张方送到雒阳当人质,他舍不得。万一在雒阳被人欺负了,他鞭长莫及。
正如同历史上张燕在以公孙瓒、袁绍、曹操为代表的一众势力中来回碰壁,一度能起兵十万的他最终率众归降曹操时,却只余十余万部众。
应劭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未转变话头,而是继续说道:“自今上当政以来,励精图治,国家虽有小灾,却无大患。而今冀州吏治清明,张平难身处冀州,不会不知吧!”
当然,这也只是张燕的无能狂怒罢了。
一行人再度出发。
而且应劭的治理能力也是实打实的,每每听到应劭依托于家学的观点,让张燕瞬间觉得自己清澈了。
张燕望着应劭的炯炯目光,他忽然意识到,从他因为山中粮食不足又抱着火中取栗的念头去找刘虞开始,他的真实底细在交往的过程中逐渐被摸清楚了。而应劭,显然是有备而来。
话说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张燕的出身应该算是农民起义军,而农民起义军的局限性黑山军一个不少。
应劭问道:“据我所知,张平难昔日出兵幽州,所率有万人,敢问张平难,其中披铁甲者几成,披皮甲者几成?又有几成堪称精兵?”
他出身草莽,在刀兵之外,与那些家学渊源、精通吏事的官僚精英玩心眼,根本玩不过他们,这是赤裸裸的现实。
张燕说道:“我听说凉州有个叛贼唤作马腾,投降后被拜为金城太守。我一直镇守此间山谷中以防生乱,还曾率兵助刘幽州平叛,使君若要对我动兵,不怕吓得他再次反叛吗?”
空口白话,就想哄骗他自投罗网?
这也是张燕的心里话。
张燕:
应劭没想到张燕竟还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
见此,应劭又换了一种口吻劝说道:“张平难昔日蒙先帝看重,拜为平难中郎将。今圣天子在朝,仁孝贤明,若是张平难愿意亲往雒阳拜见,天子必然欣喜,届时必有恩赏。”
而张燕见应劭不再重提旧事,也乐得与应劭说话,同时向应劭吹嘘自己部众的安居乐业。
刘辩尚且避免不了任人唯亲之事,只能有意识的管控,张燕自然也不能幸免,甚至情况更加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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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燕的抱怨,应劭指定要给他的前辈们说些好话的,遂言道:“张平难此言有失偏颇,河北诸山谷中亦是天子子民,幽州刘公、冀州贾公,皆得先帝信重,委以重任,身为臣子,岂能不思回报先帝遗德?”
所以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应劭没有再和张燕谈自入雒阳或遣子入雒阳的问题,而是真的履行了自己作为一州刺史的巡察之责。
他身旁的孙轻则大声劝说道:“中郎将不能去啊,去了雒阳,只怕有去无回!”
应劭见张燕已然动心,自不会拒绝,满口答应。
张燕想到自己心中一直感念刘虞的仁义,在贾琮死后还怀念贾琮的德行,曾私下祭拜,而今想来,他顿时觉得憋屈,不满地说:“彼辈空有贤名,满口仁义道德,却行此下作之事!”
张燕算是有才能的,让自己的手下自带部众的小帅们服服帖帖,但这是有代价的。
张燕本身就是靠着纠结一帮少年为盗起家的,包括张燕改姓继承张牛角的帅位,他的儿子也姓张,还有一众小帅对这种接替的支持,等等这些都能看出这些人是讲义气的。
张燕有些心动,可他只坐在原处,不做言语,不置可否。
真当张燕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良久之后,张燕终究下定不了决心,原本他打算见完面就将应劭送出去的,但如今,他挽留道:“使君既要巡察,不如再往前走,彼处有屋舍可供休息。”
“况且金城太守有三子,皆在雒阳。”应劭补充道。
只是张燕自己都没觉察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真的在考虑要不要送质子进雒阳了。
期间应劭与张燕讨论的,皆是如何使百姓安居乐业的话题。
但他只略一思量就给出了答案:“凉州偏僻,只需不生乱即可,然张平难所在位于河北腹心,岂可相提并论,张平难莫要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