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晖心知这么一帮甲士青天白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家中,必然不简单。
难道是他做的事被人发现了?
“尔等擅入此地,可有诏令?”周晖不愿束手就擒,他持剑做着最后的挣扎,心中幻想着他从庐江带来的数个身手不错的门客,能从前院杀过来。
却见眼前的几个甲士拔出刀来快步向他逼近,其中一人道:“骠骑将军部下奉令行事。”
那人继而怒喊道:“司马有令,反抗者,死活不论!”
周晖心里一慌,下一刻,只感觉手上一痛,佩剑脱手而出,掉落在青石地上,发出的响声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同样的一幕不止出现在此处。
被抓捕的人身份不一,官秩最高者不足六百石,低者或为太学诸生,或为处士白身。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皆出身扬州诸郡。
同时接到通报的河南尹府和雒阳县寺,以及执金吾,皆默契地对此袖手旁观。
无论是崔烈还是袁术都一样,扬州诸郡之人的事,他们缘何要插手?
在获悉右扶风地震后,贾诩的反应很快,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赵云。
曾与贾诩在调查王芬谋反案上配合过的赵云行动也很迅速,兵分多处,将与周晖及其结交的同党一一拿下。
但连续两件发生在右扶风的灾祸还是不可避免地导致了物议哗然,即便少了周晖这等人在其中添油加醋,议论之声却依然逐渐变得与当初七郡国大水时无甚区别。
上一次地震还是十年前,那时候正是宦官当政最专恣的时候。
而今右扶风地震,波及陵寝,总要有人负责。
廷尉府,董卓笑意盈盈地望着不断被押进诏狱的犯人,他自并州入京已经快要两年了。这两年间,他的腰围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脸上也圆润了一圈,笑起来倒让身上的武夫气息淡去不少。
但一开口,便原形毕露了“子龙,可需老夫代为审讯?老夫这一年来担任廷尉卿,却没遇见什么大案,手痒地很!”
赵云望着董卓,他思及自己过去应和董卓没什么交集吧,为什么廷尉卿对他这么热切呢?
明面上,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下官此番乃是奉陛下之令协助贾校事,至于如何处置,还当由贾校事禀明陛下后再做计较。”
从鸿胪丞一路跟着董卓成为廷尉正的钟繇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取笑道:“董公这回想要说笑却找错了人,子龙下官是知晓的,为公事时向来不假辞色,当初在东宫时就这样了。”
钟繇以前和赵云同属东宫,曾有过数面之缘。
董卓当然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不过他的确没想到赵云拒绝的这么直接果断。
他马上调整过来:“这么说还真是老夫的错了”
又摇了摇头,对钟繇道:“不对,应该是元常的错若非元常一直以来明察当法,勤恳能干,老夫也不会如此清闲。”
钟繇马上道:“公言之有理,是繇错了”
赵云听见两人间的玩笑话,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违和,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两人似乎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亲近。
不过他没计较这许多,待到新抓捕的一批囚犯被送进诏狱,赵云先后朝董卓和钟繇先后一拱手,告辞离开,寻贾诩去了。
赵云在向贾诩说完抓捕的进度后,没忍住向贾诩说起了在廷尉处的感受。
他知道贾诩是智谋之士,或许能替他解惑。
贾诩闻言,倒也没对着赵云装傻。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子龙,此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便止于此。”
赵云是贾诩的故人,在贾诩的心中也是个实诚人,他还是挺希望与这位皇帝看重的猛将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
赵云闻言,马上说:“既然不方便,那贾公不必同我说了,省得贾公为难”
正要喝茶的贾诩听到这话,手一抖,茶汤差点泼了出来。
饶是以他的脸皮,面对赵云真诚的话语,竟差点忍不住老脸一红。
真诚才是必杀技。
贾诩饮了一口茶汤,轻咳一声,言语中多了几分真诚:“倒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相信子龙能守信子龙不知,廷尉卿董公在入朝之前,只希望在州郡领兵,陛下应是察觉到了。”
赵云脸色一变:“廷尉卿如此岂非乱臣贼子所为?”
他想到了董卓一直带着笑的面孔和粗疏爽朗的做派,这一形象在他心中一下子崩塌了。
“非也,董公不是早就应诏来京了吗?去岁还被陛下除为廷尉卿。”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赵云忽开口道:“贾公,我懂了,陛下是故意让廷尉卿明白陛下早有察觉。”
贾诩点点头:“子龙懂了就好,下次记得不要将此话这么坦然地说出口来”
从贾诩处离开,赵云只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这是与在皇甫嵩帐下相比不同的见闻。
鸿胪卿周忠并不在逮捕之列,周晖在家中被抓时,他还在大鸿胪府衙处理政务呢。
周忠一门心思地广大门楣,想要在自己这一代成全庐江周氏二世三公的美名。
忽闻家仆来报,对于周忠来说恍如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