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有言“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
对于生活在中平六年的儒生而言,他们的所学让他们对于自身的道德、家族的名声、乡里的和睦,拥有崇高的追求。
在史书上,不乏有名士在灾年时分发家中粮食的记载。
先别管做不到这些的人做没做,至少他们也追求了。
这是此时的政治正确。
鱼肉乡里,那是宦官子弟、不修诗书的豪强以及骤然富贵的寒门才会干的事,这些都是他们批判的对象。
他们阀阅豪族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尤其是太学生群体,这些人大都出身权贵豪族,年轻气盛,虽免不了有几分幼稚,常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可也有一腔热血。
他们的反应最是激烈。
他们罕见地将目光从宦官身上移开,在这些案件中固然有能牵连到宦官子弟的,但占比太少了。
太学生们不仅要求严惩欺压百姓的乡官里吏,还要求处罚监管不力的河南尹袁术和司隶校尉张温。
治下出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案件,虽说也有多年的积累,可谁叫他们赶上了呢,难辞其咎!
上一次在公审陈逸时袁术就逮捕了闹事的太学生,如今袁术治理不善,太学生们如何愿意错过机会?四世三公又如何?
又不是骂不得!
尤其是北军中候何颙,他仕途上走的何进的门路,上次就因陈逸之事与袁术闹翻了。
他与袁绍交好,心知袁绍与袁术之间貌合心不合,如今有了只针对袁术的机会,他如何能放过?
何颙在太学生中声望极高。
河南尹府中,袁术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案。
他对何颙怨恨已久。
袁术年轻时为豪侠,与袁绍争名。
当时何颙是被禁锢的党人,但何颙宁愿跟袁术看不上的小婢生的袁绍结交,都不愿意来拜访袁术。
这让袁术深恨之,更别提后面的矛盾了。
可袁术明白,他现在再恨何颙,也不能对他动手。
旁边袁隗之子袁胤见袁术终于发泄完了,才问道:“阿兄,接下来该怎么办?”
袁术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那些无知太学生只能骂骂罢了,这些事被关羽发现我们就已经晚了一步,如今功劳不能全让关羽给占了!”
“不仅要派督邮巡察诸县,还得找些人为他们伸冤”
袁胤疑惑道:“过去阿兄不也时常派督邮寻常各县,但都没发现问题,这次能有用吗?”
袁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解释道:“这次我多派家仆打着我的名号跟在督邮们的后面,底下的官吏有敢妨碍此事的,哼哼!”
说完,袁术拉着袁胤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既有明察,也该有暗访,胤弟,我最信得过你,如今我得坐镇雒阳,只能托付你替我暗访了。到时候,也能让叔父明白,他看错了胤弟!”
袁胤因才能不足得不到袁隗的重视,很早就与袁术交好,如今听了袁术这么信任的话,既感动又激动,保证道:“阿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袁术又是勉励一番。
待到袁胤走后,袁术又叫来他的族弟袁嗣,拉着袁嗣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至此危难之际,唯有同族才信得过啊”
袁术在努力自救,而另一位被攻讦的张温则在云台殿中冷汗都冒出来了。
“云长在雒阳做的很好,他的部下也很百姓信任。我听说雒阳周边别的县的乡里不肯发放用于过路的传,百姓想要申诉冤屈只能偷跑来雒阳,张公怎么看待这件事?觉得这是好事吗?”
面对刘辩的提问,张温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这是好事吧,只能老老实实的请罪。
“我知道地方上积弊已久,这不是张公的错。”
张温只觉得太子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连连称是。
刘辩又问道:“我认为百姓们私来雒阳这点不太好,张公觉得呢?”
张温不太明白,只好答道:“殿下说得对。”
“是吧?我就说张公跟我的想法一定相同吧?”刘辩转头询问郭胜,郭胜连连附和。
刘辩又道:“所以说呀,怎么能让百姓们连诉冤都要冒着成为流民的风险呢,张公觉得呢?”
张温只觉得太子思考问题的角度挺特别,继续点头称是。
“既然百姓不宜过来,那我们就得派人过去,总不能让百姓又冤不能申吧?”
“是非也。”
面对太子的图穷匕见,张温反应过来,劝道:“殿下,车骑将军的部曲巡查雒阳内外已经是逾矩之举了,若是再让其巡查外县以兵卒作为巡查使者,此前并未有过先例啊!”
刘辩叹了一口气,老好人不上当,不让他先把生米煮成熟饭,难办。
他换了一种说法,对张温说道:“我听说现在雒阳有许多人不知道内情,全在责怪张公,他们不知道,云长和他的部下能做到一切,背后全靠张公的支持,没有张公,他们何来今日的成就?”
“他们名义上是车骑将军的部曲,但与司隶校尉难道就没有关系吗?我看云长他们实际上也是司隶校尉的部曲。”
“他们的功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