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如今灰溜溜地丢官去职,至少比历史上被孙坚带兵逼得吞金自尽强。
他自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这个刺史府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刺史属官中最在乎他的诸葛玄,如今也无暇分身。
正堂之内,一众官员们眼见侍御史田丰向诸葛玄透露了他们无从知晓的京都事,无不想知道更多消息。
谁还不想进步呢!
邓羲身为治中,称得上刺史府荆州本地官员的代表。
历史上的他做过刘表的属官,后来献帝迁都许县,此时刘表仍然和袁绍联盟。他认为这是不臣之举,向刘表劝谏,但刘表不听,遂称病辞官。
此时他站在田丰前侧,恭敬地如抱鼓般伸出两臂,双手在胸前抱举贴合,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与胸口平,掌心朝内,手臂对着田丰自上而下拱手作揖,问道:“敢问御史,不知新任使君何时上任?”
邓羲的年纪比田丰稍大。
田丰见此同样作揖还礼,将其视为同辈,答道:“我来时,尚未选定。只是今之时节,合该各州刺史巡查郡县之际,这才以诸葛别驾代行刺史事。”
田丰又补充道:“荆州人杰地灵,汉室十三州,荆州户口居第一,是以朝中选任刺史,特为尤甚。须得推选出德才兼备、众望所归者,方能上任。”
田丰暗示的这么清楚,在场的人纷纷明白了。
以田丰的性格,如果他不想讲,任谁也别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个字。
可他来之前就知道,以目前朝中的情况,短时间内,只怕很难有新刺史了。
所以得让这帮属官暂时专心辅助诸葛玄。
田丰没有忘记,自己还带着巡查荆州郡县官吏有无欺压贫苦百姓之举的任务。
朝廷将巡察的标准放在中产之家之下,即家资不足十万钱者,田丰很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是胸怀大义之人,对此,他是拍手叫好的。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在场的官员重新调整坐席,听田丰宣讲公文内容。
朝廷要求各郡国增加的租税,因地域及具体情况而有所不同,但总体而言,比去年大约涨了半成。
荆南新迁徙来的百姓并不会影响租税,就算时间上来不及开荒种地,也可以效仿扬州那边,组织青壮兴修水利,以工代赈。
而在水利工程完成后,郡县可以向使用的人收钱。所以,这一部分支出需要由郡县自身承担。
也因此,荆南去年遭了兵灾,今年的租税会比去年涨幅更大些。
田丰说完后,从诸葛玄开始,对着在场之人拜了一圈,道:“朝廷使我巡察,所虑者唯贫苦百姓受难,还请诸公相助,若有豪强恶吏借此欺压贫苦百姓不能止者,还望诸位仗义相告于我,丰在此处谢过诸公!”
诸葛玄忙说:“田御史放心,这也是我刺史府的本职,吾等必将恪尽职守。”
邓羲等也在诸葛玄之后纷纷表态支持。
稍后,田丰解下挂在身侧的佩剑,放在身前,神情恢复了最初的严肃:“失礼之处诸公莫怪,丰愿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因私废公者,莫怪我不留情面。”
屋内为之一静。
如此杀气腾腾的话,即便是一点都不心虚的诸葛玄也心中一凛,他想到了迎接田丰时所见的那几十名卫士,看起来可精锐得很。
但也是他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田御史所言是应有之理,因私废公者自当以国法论处,又有什么失礼的呢!”
邓羲附和说:“是啊,是啊,这是正理。”
田丰这才起身,告辞道:“话已至此,还请诸葛别驾尽快代行刺史巡视郡县之职,诸公,望再会之日当如今日。”
诸葛玄挽留道:“田御史何不用过饭再走?”
田丰摇头:“皇命在身,不愿耽误,莫怪。”
随后匆匆离去。
只留下一屋刺史属官面面相觑,他们此前只听说过这种人的存在,只觉涨了见识。
邓羲忽然道:“朝廷天使车马劳顿,尚奋不顾身,我等闲逸已久,难道还不如他吗?当速行事!”
诸葛玄到底跟邓羲同僚一场,明白邓羲的意思,拿着令他代行刺史事的公文,说道:“田御史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今郡县之中是何等情况诸位比我清楚,该怎么做想必也无须我再重复了,切记,国法无情!”
又命令道:“诸君今日归家准备,我等明日便去巡视诸郡!”
自邓羲以下齐齐拱手:“唯!”
无论是年初的增设监察从事,还是如今的派侍御史、议郎等官员巡察郡国,敏锐的人都察觉到了如今朝廷在地方政策上的倾向。
“废史立牧”虽说被否决了,可增加刺史的监察权是大势所趋。
这意味着刺史虽然依旧只是六百石,可它的价值现在以及未来都将会不断增加。
所以,盯上荆州刺史一职的人一下子变多了。
大将军何进最先推荐了府掾刘表。
而盖勋,由于其受到皇帝信任,其轻轻松松干掉一个十常侍的战绩过于亮眼,一直受到张让等人的忌惮。他如今虽不在朝中,但河东距离雒阳还是太近了,皇帝有时还会就朝政专门发文询问盖勋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