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凰没理帝懿,坐到那长桌前,随意拿起一双鞋子,开始纳鞋底。
鞋底做得比较厚实,针穿过去十分艰难。
她手指卡了个铁环,用力去顶。
这些天不知道做了多少,手指多处都磨出了茧。
帝懿长眉微皱:“这等小事,不必你操劳。”
云惊凰像是没有听见,还是在继续顶针。
之前每次见了帝懿,她全是满脸灿烂,或是主动黏着。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不说话。
帝懿亦是第一次,与这样的女子相处。
他话少,迈步走过去,拿走她手中的鞋子。
“让傅家人护送你回京。”
云惊凰这才抬眸看向帝懿:
“我在这儿开小作坊,可以改善小镇妇女们的生活。
这等小事也不劳烦战帝操心吧?”
帝懿长眉明显皱起。
还是耐心劝她:“边境最是兵荒马乱,听话,即日回京。”
“兵荒马乱又如何?”云惊凰凝视他的眼睛问:
“这么多妇女都可在这儿生存,为何我就不可以?战帝怎么不去管别人?”
帝懿:……
半晌语滞,帝懿视线直落向她:
“虽已和离,但你若因孤而受伤,孤不可能坐视不管。”
所以……
他来这里,仅仅只是因为那一丝责任感。
帝懿又言简意赅:
“孤会让苍伐护你回京,此事由不得你。”
他转身欲走。
云惊凰索性也站起身,毫不退让地盯着他的背影:
“战帝,你我已和离,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帝懿脚步一滞。
向来翻云覆雨的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问住。
云惊凰:“我来这儿,不是为了你,只是想为东秦出一份力。
而且我四个哥哥都在边境,我做的这些鞋底,也是会送给四个哥哥军队的将士。
如今你我只是陌路人,战帝似乎没资格插手我的抉择。”
“对了。”
她又转而说:“战帝为我择的未婚夫婿容世子,他也同意我来这边。
怎么,战帝是我什么人呢?凭什么管我?”
她的目光是清澈又倔强的,又带着冷静冷清。
帝懿:……
云惊凰双手环抱在腰前,又道:
“我也是个讲理的人,只要战帝说得出个所以然,我倒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回京。”
帝懿神色尊贵冷峻。
难得许久未曾说出话。
最终,奈何不得她,只能迈步出去。
云惊凰看着他的背影,本来冷静的目光有了一丝小难过。
帝懿还真是坚决。
不过也好,至少接下来,他应当不会再插手她留在边境。
算是好事!
帝懿出去后,吩咐苍伐:
“你调千名玄甲军,百名玄鹰卫,在此镇护好她。
若有何事,即刻上禀。”
外面等着的众傅家公子皱眉。
战帝这是何意思?
本以为他留下,是要说服云惊凰回京,竟然是留她在这儿?
而龙墨跟着帝懿离开,忍不住道:
“帝,如今军事紧缺,咱们玄甲军阵亡后,如今总共也就剩一万人;精英中的玄鹰卫更是只有五百。
没必要调来保护一个女子吧……”
帝懿未说话,已高坐于骏马之上。
龙墨没得到答案,看了眼小作坊的方向,又在嘀咕:
“真是个麻烦精,什么也不会,柔弱妇女,只会点女红刺绣,还成日找事。”
帝懿本已策马行了百米远。
此刻缰绳一勒,停下马匹。
他那威压又带着凉意的目光落在龙墨身上。
龙墨只觉得全身骤凉,连忙低下头:
“帝,属下知错……”
看似说知错,可那脊背挺得笔直,丝毫也不服输。
帝懿直视他:“不可轻瞧妇人,你身上所穿所用,无一不是妇人所做。”
龙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鞋子,这才有些语塞。
好像……的确是……
帝懿目光又扫向一排排矮屋。
入目之处,几乎只能看到妇女,孩童。
“男子在外作战,无数女子日夜独撑一个家,她们未必比征战的男人轻松。”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眸色微微深沉,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深重浓雾。
龙墨本来满心不甘,可听了自家主子这番话,又生敬佩。
一向只以为自己主子冷漠无情,未曾想他竟方方面面为人处事,皆有高度。
仔细想想那些留守家中的妇女……
帝懿命令:“君则,抄十遍,明日天亮之前呈来。”
君则,那是战帝早年亲手所著的书籍,教世人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君子。
从家、到国、到军、战,乃至一些日常之事,皆有所写。
龙墨这次是恭敬低头:“是!”
而小屋里。
帝懿离开后,傅家几个公子就进来。
四个哥哥围着她轮番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