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像是一张曾被装进相框好好珍惜过,不知何时就已经丢在了角落里的泛黄老照片。
不知怎么的,白谦之做了个梦。
梦的内容大概是白敬之刚出生那会儿的事。
幼儿时期的白谦之是个意外懂事的孩子。
品行优良、待人礼貌、做事细致。从不会忤逆长辈,即使玩闹也仅止于不会让家人担心的程度。
然而,外人眼中堪称完美的白谦之,却一直是孤身一人。
学习时是一个人;空闲时是一个人;玩耍时是一个人。就算偶尔会被同伴叫出去,也仿佛一个与融洽气氛无关的看客。
那时候渐渐忙碌起来的白家父母注视着白谦之小小的孤独身影,决定要给他带来一个惊喜。
“假如谦之要当哥哥的话,是更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
母亲先是那么试探他。
“不知道。”
年仅四岁的白谦之正在摆弄手中的书,没有回头地应答。
“就是说啊,爸爸妈妈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你,乡下能一起玩的小朋友也不多……谦之一个人会觉得孤单吗?”
“我不孤单哦。”
白谦之转过身来看着母亲。
“家里也有爷爷奶奶在。”
「不孤单」
无论是出于对父母的理解还是真实感受,那短短的三个字从一个处于最需要他人陪伴时期的四岁孩子口中说出来,都足以撕碎做母亲的心。
一年以后,白敬之出生了。
那一天白谦之被父亲带到母亲的产后康复病房里,那个画面他记得格外清晰。
干净的单人病房墙壁上画着各种可爱的涂鸦,阳光从外面满满地撒了进来。靠坐在床上的母亲抱着一块婴儿被,笑着拿给站在病床旁的白谦之看。
原本是拿来慰问母亲的那朵花,最终也放在了弟弟的身旁。
“谦之,他就是你的弟弟。他叫敬之。”
听着母亲的提醒,面对脆弱的新生命显得手足无措的白谦之只是一味愣愣地看着眼睛都还没睁开,五官好像都凑成了一团,脸上红扑扑的弟弟。
“你以后就是哥哥了。”
父亲在身后拍了拍他。
“身为哥哥,弟弟以后就要由你来陪伴,由你来保护。”
——我是,他的哥哥吗……
没有实感的白谦之反复地在大脑里重复这句话。
“可以摸摸他吗?”
白谦之小心地问母亲。
“可以哦。”
稚嫩的手伸向婴儿被中的新生命,白谦之想好好摸摸他的脸,好好看看这个今后将是自己弟弟的人。
接着,另一只更加稚嫩的手像是下意识般抓住了他的手指。
在那一刻,年幼懵懂的白谦之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一道无法言明的羁绊似乎已经将自己和眼前这个新生命紧紧联系了起来。
也是在那一刻,白谦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这份羁绊
“唔……”
大概是人群的吵闹声或者摊贩的叫卖声吵醒了他。
睁开眼时,立刻和一个视线对上了。
视线背后是帕利露姆的夜空,后颈有被什么柔和的东西托住的感觉。
结合这些来看——没错了,是那个东西。
膝枕啊。
这里是帕利露姆的街边长椅,那么提供膝枕的对象也不用多想了。
自己大概是坐在长椅上打起瞌睡后靠在了艾琳希丝那边,然后被她顺势拉了下来。
“有休息好吗?”
对方率先带着担忧的微笑发问。
“啊,抱歉,我犯迷糊了。”
心神归位的白谦之下意识想立起来,不过被阻止了。
“没关系,再多休息一下吧。”
艾琳希丝的手轻柔地拂过眼角。
“你睡得很不安呢。”
“不安……”
白谦之这才注意到眼角的湿润。
在梦里哭了吗……真不像样啊。
“很想他吗。”
她问。
这种时候撒谎也没有意义,对方大概全程盯着自己的睡脸。白谦之只好微微点头。
“嗯,梦到他了。”
“对不起。”
“哈?公主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总是自顾自地说想要你开心,这种时候却无法为你做些什么。”
“公主啊。”
白谦之举起手要她别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的待遇要是放在地球,是会被人嫉妒到挨揍的程度喔。”
“欸?”
“所以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就连我也会被良心谴责的。”
他就那样开着玩笑顺势坐了起来。
“我大概睡了多久?”
“唔,我没数,应该有半个小时?”
“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白谦之拍拍脑袋站起来,二人又慢慢地往回走了。
——此时此刻,帕利露姆的另一头。
浓郁的夜色掩盖下,有个身披麻布斗篷的男人以极快的身法在小巷和桥上穿梭。
男人最终的目的地是水路道口附近破旧的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