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叹息着穿过红墙深影的重重宫阙,蓦然间浅粉色的楼花纹帘翻飞。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宫中便多了一位程贵嫔。
出现之快,来之意外,一时间让宫中人心恻恻。
而此时昔日权顶一时的陈贵嫔,已然“病重”在了兰林殿中,渐渐与外面的繁华悄然远去。
听着外面的寒风抖擞声,陈贵嫔仰着头看着天边半残不残的太阳,手指抓着窗帘咯咯作响。
“陛下如今是什么意思,禁足我抬举秦王妃就罢了,偏偏还封了一个花房的宫女做贵嫔,还是被我打骂过的宫女,这是在打我的脸么!”
翠微见状也只能安抚,“您消消气,一个宫女而已,您何必介怀呢。”
“不介怀?”陈贵嫔玉齿轻咬,“我花了多少心血和心思,十几年才做到今日这个位置!而她呢……不过缅怀一句温成皇后,就这样一步登天!”
她的声音如同泣血,“翠微……我心里不服!不服!!”
翠微警醒向外面看了看,低声劝她,“即便是这样您也不能生气,陛下心思重,您更要审时度势。”
陈贵嫔的唇角含着讥诮之意,眼里更是愤恨难消,“他生气?他查明白问清楚了么,就因为别人那些奏折就怀疑我,我伺候他这些年,他一点恩情都不念,我实在是……”
想想这些年的委屈,她就咽不下去。
除去了淑妃,除去了皇后,难道临门一脚,她还没那个命么!
翠微知道她的性子,自然也是不平,“您没做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啊,可是那天……”
她咕哝着嘴,细细的嗓音说,“奴婢偷偷去问过,陛下发火那日,秦王去甘泉宫见过陛下。”
猝不及防的一言,陈贵嫔双眸中尖锐的忧惧一闪,“难不成是秦王?”
又疑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对我?他……”
她眼前一阵晕眩和心虚,急忙扶着翠微坐了下来,却听外面扬声通传:“秦王妃到!”
翠微在后,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贵嫔……”
真真是来得正巧!
陈贵嫔冷冷一哼,拂袖摆了摆姿态,“她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明白,是不是她算计我!”
因顶着寒风而来,媞祯外面裹了一件墨狐大敞,又因没有出丧期,不便戴金银饰品,只簪素色绢花,反而衬得气色极好,粉面含春的。
从廊下进来那刻,便跟陈贵嫔形同两个世界的人一般。
媞祯微微一笑,搀扶着文鸳跟她问好,“贵嫔安,知道贵嫔一时出不去,拿来些绣样给你打发时间。”
便挥一挥手,打发着文绣把东西递给她身边的宫人。
陈贵嫔勉强瞄了一眼,声音是珠帘深锁下的一抹轻烟徐徐,“难为秦王妃还记得我。”
媞祯一听,轻轻地笑,“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贵嫔这是意思是怪我来晚了?”
她手轻轻往膝上一搁,解释道,“我方见过程贵嫔,喝过茶后跟公主交接,适才过来。”
陈贵嫔静静地注视着她,似笑非笑,“原是从程贵嫔那儿来的。王妃好调教啊,一日的功夫,宫女都变成凤凰了。”
媞祯脆生生道:“哪里是我抬举,也得是陛下喜欢才行,如今陛下正在为温成皇后伤心呢,程贵嫔性情温顺,是最能安抚圣意的。”
仿若无事一般,瞥了她一眼,“等过些日子陛下心情好些,程贵嫔愿意说句话求个情,您不就出来了。”
陈贵嫔霎时恨得直咬牙,“你安排她来分我的宠?咱们可是一条藤上的。”
媞祯却稀松平常的摆手道:“皇宫里面,姐妹彼此照拂最重要,不然你如今身陷囹圄,我又能靠谁呢?”
不提还好,一提便是一肚子气。
陈贵嫔出声质问,“我为何被困,王妃会不知情?朝中那些举荐我为皇后的奏折是谁指使的?如今朝中,就秦王最煊赫,我深处后宫,怎么能比得上秦王强干呢!”
媞祯一怔,却又很快露出温和的笑意,“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尽快如愿么,谁料弄巧成拙了。”
见她还在装蒜,陈贵嫔一双妙目圆睁,瞪住她,气势凛然。
“你向来步步算计,怎会有失守的时候,石媞祯……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不是我,你能当上这个秦王妃么!”
媞祯微微一笑,面对陈贵嫔的威逼,也不畏惧,“这位置,是我家殿下勤王救驾打下来,与你何干?你算哪碟子菜,以为动动嘴皮陛下就能给他封个秦王?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她含笑逼近,“想邀功……别邀错了地方!”
自从陈惜君封贵嫔,宫中奉承无数,她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
一时间心血翻涌,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你……你放肆!我是陛下的贵嫔,你怎么敢对我这么说话!?”
是呢。贵嫔,皇后之下,众妃之上,面前的不过是个小小王妃而已,既明牌了,又何必继续忍让下去!
陈贵嫔怒色一震,瞧媞祯不以为然的样子,更是气得眼红:“不服是吧,那我今日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让你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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