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直到回到自己房里,将那卷依旧用粗布帕子裹着的东西藏在床下的柜子里,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以她的见识和善良,想不到官场争斗,尔虞我诈,只以为陈主事占公家便宜,夹带一些笔墨回来。
其实这种现象在哪个衙门里都很常见。
大人物捞金银,小人物捞点小东小西,人人都见惯不怪。
只是陈主事一向刚正,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陈娘子很是心疼陈主事,定然是生活所迫,才逼得他不得不做这种违心之事。
她这个当娘子的不能只吃饭不做点什么。
随便扒了口饭,便坐到屋檐下纳鞋底,一双鞋底能赚一文钱,不多,却是她为这个家做的一份贡献,也是帮陈主事分担一点养家的压力。
陈主事一个下午都有点神不守舍,担心陈娘子带着那些东西,路上会不会遗失了,或者被人发现,总之越担心越想象到一些不好的可能。
好不容易熬到下衙,三步半作两步赶回家中,进门第一句话先问陈娘子,“东西呢?”
陈娘子取出来交给他,柔声道,“以后我多做些活儿,你,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陈主事愣了愣,反应过来娘子是在关心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郭大车拿到卷宗,按照叶离上次留下的地址,找到钱字胡同叶离租的宅子,将东西放进后门边上一个小洞里,又找了两块砖头将洞口堵住,然后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叶离这几天一直在等着这份卷宗,交代小连每天到小洞的另一边看看,收到了赶紧让珍珠给他送到宫里来。
珍珠长的柔美,宜男宜女,叶离早已为他弄了个杂使太监的身份,编制挂在东厂,职位是番子,也就是基层办事人员。
番子主要负责打听各种消息,工作内容和细作、线人差不多,所以不需要应卯和坐班,甚至不需要在东厂露面。
有了这层身份,珍珠可以自由出入宫禁,成为叶离与外界连接的桥梁。
小连在郭大车送来卷宗后没多久,便来到后院检查洞口,发现里面有东西后,第一时间交给珍珠带进宫中。
马上到皇宫落钥的时间,珍珠不敢耽搁,用最快速度赶到。
彼时叶离正和燕月馨在御书房用晚膳。
燕月馨如今正“病入膏肓”,膳食都换成了粥啊汤啊,补身又方便消化的东西。
这些东西再好,再营养健康,一天三顿连着吃上好几天,正常人都受不了。
燕月馨眼巴巴看着叶离面前的虎皮肘子,肘子先炸后煮,皮色油亮,加了秋油炖的烂烂的,咬上一口直粘牙。
本来燕月馨对吃食没什么要求,这种东西偶尔尝一尝还要嫌弃油水太大。
此时看着叶离吃的满嘴流油,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伸手便抢。
叶离端起盘子离她远远的,“陛下金玉之躯,奴才的伙食都是些粗劣不堪的东西,怎能让它们玷污陛下圣体?”
“叶离,朕都多久没正经吃顿饭了,你非要在朕面前吃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故意让朕眼馋。”
燕月馨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再次朝叶离……手上的盘子扑过去。
“你不是说把命给朕都心甘情愿吗?朕只是吃你点东西,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叶离也不是不给她,只是故意逗她玩笑而已。
左躲右闪偏不让她如愿,逼她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燕月馨先是不肯,这种肉麻兮兮的称呼,岂是她堂堂天子能叫得出口的?
不叫,叶离就不给她吃肉,燕月馨威逼利诱一番,见不起效果,只好红着脸低低叫了一声。
叶离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盘子放回桌上,燕月馨迫不及待自己动手夹了一大块到碗里,三两口就吃完了。
叶离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逗她,“陛下为了口吃的也是拼了。”
“明日奴才再想想还有什么好吃的弄来,陛下也想想用什么称呼哄奴才高兴吧。”
燕月馨气的打他,叶离不躲,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进怀里。
二人正玩闹着,听到小太监通传说珍珠来了,燕月馨只好回到床上继续装病。
叶离收下卷宗,随口问了问其其格和小连这几天在做什么,便打发小太监带珍珠去他的小房子暂时休息一晚。
房门重新关闭后,燕月馨下庆坐回椅上,边用膳边和叶离闲话。
“方才那个珍珠,便是你从江南带回来的?果然生的……美艳,若朕是男人,说不定也会心动。”
这话叶离就不爱听了。
双手扶着燕月馨的脸对上自己,“你看看你眼前的男人,华贵俊雅,帅到边上去了好吗?不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能钟情于我。”
燕月馨好气又好笑,拍开他的手,“朕只是随口说说,你吃哪门子飞醋。再说你睡了多少女人了,朕说什么了?”
好吧,叶离承认这事上他不占理,自动略过这个话题。
拿起珍珠送来的卷宗,装模作样翻看起来。
越看,神情越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