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今县的界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坐在路边暂作休整。
从方书办死后,众官员和叶离、其其格之间界线分明,休息时各坐一边,谁都不理谁。
每每在这个时候,其其格会很不安,眼睛红了又红,怪自己给叶离添麻烦。
叶离抚了抚她的头,含笑安慰她,“并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好自责的。那些人不理会我们,我们乐得自在。”
官员看到叶离对其其格动手动脚,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
嘀嘀咕咕骂街。
“伤风败俗。”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唉,世风日下啊。”
“回京之后定要上书上本,与这样的人同朝为官是我等的耻辱。”
叶离对这些闲言碎语听而不闻,故意气他们,捏了捏其其格的小脸。
才短短几天时间,其其格就瘦了很多,原本肉嘟嘟的小脸手感都没那么好了。
正休息着,从今县方向的山路上,走来一个挑着担子的年轻人。
年轻人个子不高,长的一般般,身材挺结实,脸上有些腊黄,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
无精打采的走着,看到叶离一行人,眼前一亮,加快脚步赶过来。
“几位客官辛苦了,小的这里有家中用上好糯米酿的米酒,两个大钱便可买上一瓢,客官可要买上两瓢解渴?”
山路崎岖难行,早在两天前便无法坐车,只能弃马步行。
在山路上跋涉了两天,带的水只剩下一小半,太阳又大得很。
谁都不敢多喝水,渴极了才抿一小口润润口唇。
众官员的体力消耗极大,眼看到了极限的边缘。
此时听到有米酒可以买,都很动心。
几个官员看向叶离,等着叶离买了他们再买。
否则回京后叶离如果赖他们途中饮酒,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钱书办依旧耷拉着眼皮,起身当先向小贩走过去。
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大热天赶路,没倒下已经是好的。买碗水酒解解渴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怕的。”
有人带头,其他官员胆子也大了些,围在小贩身边排队买米酒。
米酒很浑浊,味道也一般。
众人正在口渴的时候,哪里还挑剔那么多。
一人买了一瓢一口气喝尽,还觉得不尽兴,纷纷取出装水的葫芦让小贩装满。
小贩没想到做到这样大一笔生意,笑得见牙不见眼,态度格外殷勤,米酒不要钱一样往外掏。
等官员们喝饱买足,桶里只剩下浅浅一层,小贩想了想,将剩下的一点倒进瓢里捧到叶离面前。
“客官远来是客,这点酒小的请您喝了,您别嫌弃。”
方才所有人都在买酒喝酒,只有叶离和其其格坐着没动。
此时小贩把酒送到面前来,其其格有点坐不住了。
草原人家热情好客,但凡来个客人都要请客人喝酒吃肉。
请喝酒,在草原上是最高礼仪。
其其格下意识想起身接酒。
被叶离拉了回来。
“多谢小哥儿好意,我不善饮酒,你还是带回家中和家人喝吧。”
“看你方才来的方向,应该是今县人?”
“听说今县闹旱灾,这些酒也能解家人一时之渴,我怎么敢轻易接受。”
小贩脸上露出苦笑,在叶离身边蹲了下来。
“客官好灵通的消息,我们今县的确有半年多没下雨了,地里干得开裂,连野菜都没处找了。”
“好在管县令提前发文书,督促各村里长带领我们挖野菜,修地窖存水,我们才能撑到如今。”
“只是存水也用的差不多了,不少人家已经出去逃荒了,剩下的都是家中老小众多,想走也走不了的。”
“我家爹娘身体不好,媳妇又刚生完孩子在月子里。走是走不了了,只能将家中这点存酒挑出来换些米粮,能熬多久算多久吧。”
听这意思,情况还算稳定。
叶离心里松了口气。
安慰小贩几句,给了他几个大钱打发他走开了。
小贩直说遇到了活菩萨,那瓢米酒叶离不肯要,他也不肯收回去,放在旁边石头上便跑了。
其其格从小是有点酒量的,来到西燕之后叶离说她年纪小不给她喝,她也一直听话忍着。
此时又渴又累,看着那瓢酒直咽口水。
叶离差点被她小馋猫的模样逗笑了,正想着要不要给她喝两口解解嘴馋,忽然听到官员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叶离猛然转头看过去,却见官员个个捂着头摇摇晃晃,不多时接二连三倒在了地上。
其其格吓得小脸惨白,缩在叶离身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因为用力过重,指节都发白了。
叶离心里也很紧张。
这荒山野岭的,出了事连求救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紧张归紧张,面上却不能慌,连他都慌了其其格更撑不住。
安抚的拍了拍其其格的头,拉着她的小手走到官员旁边一一查看。
官员们个个脸皮潮红,鼾声如雷,全是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