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散关守将郑启是王家的姻亲。”
姜砚池幽幽开口,“世人却不知道,郑启这个名字是何人所取。”
沈婳挑眉,仔细想了想,忽地,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莫非,是你的父亲姜源姜侍郎?”
姜砚池的父亲姜源,去世的时候,恰好是礼部侍郎。
所以,众人提起这位姜家郎君,便会尊称一声姜侍郎。
姜砚池那如同寒潭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温柔。
他就知道,他的小公主就是这么的聪明。
虽然有些时候,她总是表现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姜砚池明白,这不是小公主太蠢,而是她的认知,跟这个世界有所偏差。
这不是头脑上的问题,而是生长环境所造成的。
而只要不涉及这种认知上的问题,小公主就能够展现出她超越普通人的敏捷与智慧。
“我还以为,以你的年龄,应该不会记得他。”
姜砚池对于姜源这个父亲,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他还没出生呢,姜源就死了。
不过,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始终都笼罩在父亲的阴影之下。
他会成为皇帝的义子,是因为父亲。
他身上的勋职,也是源自于父亲。
从他的容貌到姓氏,再到一身骨血,都是与父亲有着难以割舍的关系。
可惜——
“他走得太早了,所以,即便有人记得他,也只是记得他救驾的忠勇,以及留下了我这么一个孽障!”
姜砚池继续讲述,“但,世人却忘了,姜源乃姜家嫡脉的嫡长,从小就是京中出了名的神童。”
三岁能诗、五岁能文,七岁时就能写得一手好飞白,引得数位名士、大儒赞叹不已。
也正是出身好、有才学,不到十岁的姜源便被选为皇子伴读。
二十岁,刚及弱冠,就考取了当年科举的进士科。
少年才俊、惊才绝艳。
入仕不到三年,就入主礼部,位居侍郎的高位。
当然,姜源的快速升迁,也跟他陪伴的皇子登基当了皇帝有关。
但,谁都不能真的说,姜源的官职只是靠着关系。
他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现在郑启成了多方关注的重点,似乎十分的风光、显赫。”
“元安在仓州,估计也口口声声的称赞郑启是他的心腹爱将、肱股之臣。”
姜砚池的薄唇微微勾勒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哼,想当年我父亲考中进士科,跨马游街的时候,郑启还只是个投靠无门的寒门武夫。”
“是我父亲,发掘了他,并将他推荐给元安。”
“就连郑启的这个‘启’字,也是我父亲帮他取的。”
郑启的原名,在古代非常普遍,就是简单地按照家里的排行。
他在兄弟中排第三,所以,就叫郑三郎。
不能算贱名,但绝对不如郑启响亮,有寓意。
沈婳点头,轻声道:“军在前曰启,在后曰殿。郑启是个武夫,将来肯定要从军。”
“姜侍郎以‘启’字赠名,就是希望他能勇当先锋,然后成为一代名将!”
姜砚池眼底的温柔更深了。
他没想到,沈婳竟能想到这一句典故。
要知道,就算是当年,许多听闻郑启名字的人,第一个反应大多是:启者,开也!
取“开启”之意。
“殿下,可惜我父亲早就不在了,他若还在,定能引你为知己。”
沈婳:……所以,我猜对了!
“可惜了,没有机会当面向姜侍郎请教书法,我听说,他的飞白堪称一绝!”
飞白是书法的一种,笔画中透着一些露白,就好像是用墨水不足的干枯的毛笔写出来的。
大盛朝的开国高皇帝,沈氏王朝的祖宗,就喜欢飞白。
上行下效,在大盛朝,过去的一百多年里,飞白体便是官方最流行的一种书法。
包括皇帝在内,但凡研习书法,都是从小就苦练飞白体。
如此盛行,姜源却还能靠着飞白体创出名号,足见其功力之高。
姜砚池虽然对父亲没有印象,但他的一切都源自于父亲。
且父子血脉,天然亲近。
姜砚池心底里还是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十分敬爱的。
听到有人夸奖父亲,姜砚池还不至于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他可是姜二十一郎,从他记事起,身边就不缺恭维他、讨好他的人。
而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是变着花儿地夸他。
有些自诩聪明的,也想着拿姜源做筏子。
但,他们只会吹嘘姜源跟元安的君臣感情,以及姜源死得多么忠勇、壮烈——
姜砚池都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他们确定这是“夸奖”?而不是往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心口扎刀子?
姜砚池不高兴了,也不会让那些人高兴。
他天生神力,哪怕只有几岁,哪怕某些人是朝廷官员,也能打得他们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而他疯子、大魔王的名声,也就就此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