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帝君才消解了些许的疑心因苍云瑄的恶意指摘而再度升起。
他自然知道沈落溪与江玉颜的私交甚好,连着慧娴皇贵妃都屡次出言相帮。
甚至。
他偶尔听朝中大臣提及沈落溪时,除去劝诫之意,更多的便是对这位奇女子的赞扬。
沈落溪坦荡地迎向上元帝君斥着疑虑的目光,声线清脆,如玉石敲击时所发出的泠泠之声般悦耳: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臣自问待人接物从无半分主动害人之心,故而诸位才愿意舍给在下几分薄面,陛下不也是如此么?”
上元帝君即便满腹怀疑,也不得不承认沈落溪的话说得颇有些道理在。
如若沈落溪当真想对他不利,那在御书房中,公西乘和天极子都接连身死的情境下,她想顺手解决一个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么想着,上元帝君沉沉地开口,却是欲将此事轻描淡写地揭过:
“今日是爱妃的生辰宴,不宜杀生,且把方媚赶出宫去,苍使臣和溪太医还请重新落座,咱们尽情歌舞娱兴才好。”
苍云瑄不满,但因着大势已去,强忍着眼底翻涌的怒意,咬着牙坐回了原处。
沈落溪功成身退,抬脚绕至桌后,不期然间抬眸,与坐在她东南方向的萧越泽对视了个正着。
男子的眸光中不乏欣赏与惊艳,沈落溪瞧见他这副模样,心下没有多少的欣喜。
如今的她在萧越泽眼里,不过是个稍稍有些能力,又能言善辩的“陌生”女子罢了。
苦闷裹挟着淡淡的忧思笼向沈落溪的理智,酒樽中的果酒被她接连饮去了数杯。
“书艺,倒酒。”
书艺闻声,为难地咬着下唇,试图劝道:“主子,这酒喝多了伤身啊,您就算是为着您自个儿,也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沈落溪水亮的眸中不觉染上了几分朦胧的醉意,她勾了勾嘴角,显出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
“整日里清醒克制又有什么用,左右今夜的事儿都过去了,我放纵一回,也是无伤大雅的。”
沈落溪说罢,手下用了些力气,强行夺过书艺掌心中捧着的白玉酒壶。
书艺无奈,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苍云瑄所在的方向。
他在刚才丢了好一番脸后,便似乎消停了许多。
眼下也如沈落溪一般,正不要命似地一杯接着一杯,灌着自个儿。
可不知为何。
书艺总是心有不安。
苍云瑄应当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才对。
她总觉着……这厮还留有什么后手?
片刻后。
书艺瞅准时机,紧跟在萧越泽身后,出了殿门。
御花园中,萧越泽正闲庭散步,察觉到有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时,脚步依旧从容自在,未曾放缓。
“萧小公爷。”
书艺在漆黑的夜色中期期艾艾地唤了声萧越泽,见他终于停下,忙又道:
“奴婢有一事相求,还请您能够帮着奴婢一起照看着少主,免得她被奸人再次暗害。”
萧越泽漫不经心地睨了眼书艺,他自然认得,她是沈落溪的贴身侍女。
只是。
她为何会选择相信他?
“我与沈姑娘之间的交情,似乎还没有那么深吧。我帮了她,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萧越泽的腔调听来懒洋洋的,一派不愿多管闲事的模样。
书艺顾不得多想,当即便急声辩道:
“怎么不深?当初小公爷对我家主子情根深种,甚至不惜跟到景国做她的贴身侍卫,后来又一力恳求云国新皇允准你陪同在主子身侧来上元,过往的种种,你果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书艺说话时候的情绪异常得激动。
萧越泽隐晦地打量了她几分,瞧着她不似在说谎后,一双狭长的眸子越发得幽深难辨。
看来,他的感觉没有错。
他当真和沈落溪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但为何……他的脑子里会没有半分有关这段过往的记忆呢?
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良久之后。
萧越泽从思绪中抽离,重新启唇,醇厚的嗓音里含着笑意道:
“既是如此,那我不帮,岂非太过不近人情,你且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书艺得了萧越泽承诺,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两三分。
而另一边,生辰宴接近尾声,慧娴皇贵妃搀扶着不胜酒力的上元帝君先行离去,江玉颜早在陪着沈落溪借酒消愁的时候,就先醉得不省人事。
殿内的人渐渐散去,沈落溪身形有些不稳地站起身,还未走两步路,便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好狗不挡道,怎么?堂堂一国之君如今也要学着狗来挡道了不成?”
沈落溪的语气讥诮,但因着酒醉的缘故,语调里又不觉染上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苍云瑄从未见过沈落溪如此娇憨的一面,一时看入了眼,嬉笑道:“我不过是担心你喝多了酒,怕你走路会摔着罢了,我扶你回宫,可好?”
说着,苍云瑄试图将手伸向沈落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