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颇有些为难地望向沈落溪。
这宫里谁不知道眼下天极子才是上元帝君跟前儿的红人。
且听说他似乎精通天象卜卦之说,若他因着今日的事而迁怒慧娴皇贵妃,他日在上元帝君耳旁说些个什么不利于贵妃的话……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么想着,柳嬷嬷眼中的犹豫渐渐转为坚定:
“国师大人,这香料左右就是用来提神的,老奴在旁勤快点儿警醒着他们就是,您想用自然是用得的。”
天极子闻言,眼尾轻挑,透出一丝挑衅之意,“柳嬷嬷果然识大体,张公子,劳烦将香料交给我吧。”
沈落溪神色漠然地将香料递与天极子,细瞧她的下颌线条绷得似乎更紧了些。
“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香。”
天极子弯起唇角,走近沈落溪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小丫头,你的把戏早就穿帮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一一阻挠,咱们不死不休。”
沈落溪的眸间不禁划过一抹分明的不虞,视线直直地剜向天极子,火药味儿更是一触即发。
柳嬷嬷见状,忙谨小慎微地缩起了脖子。
就在她以为两人必不能善了时,天极子倏忽拂袖而去,几声轻笑回荡在院中,更多了些莫名的诡异。
“张公子,国师如今正得势,咱们在宫里讨生活,少不得要看人脸色做事,今日的事儿,你切莫放在心上。”
柳嬷嬷见沈落溪面无表情地伫在原地,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儿而心有不平。
沈落溪收回目光,脸上扬起一抹清浅的笑,丝毫不见方才的阴霾。
“我知道,嬷嬷放心,我没事儿,就是得辛苦你多提醒着点儿了。”
柳嬷嬷本就觉着对不住沈落溪,听得她这般客气,摆手忙道:
“不辛苦,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张公子且在旁边坐着歇会儿吧,剩下的交给老奴就好。”
沈落溪倒也没有推辞,转身在再度经过那座青铜鼎之际,手下的动作一松,一块青灰色的香料被掷入鼎中。
又配以几滴清水,不多时,若有似无的香气便在四周蔓延开来。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撬蚌壳的速度变慢,眼神也渐渐染上了迷离之色。
柳嬷嬷同样也犯起了糊涂。
“睡吧,想象你们正身处一片汪洋大海中,海风拂面,是多么的惬意轻松,展开你们的双臂,尽情地享受吧。”
沈落溪听似空灵的音色中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蛊惑。
萧越泽与穆行从角落中无声地走出,同沈落溪各自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取出了事先备好的止血带与取血针。
“这止血带要绑在他们的手肘交界处,针头是经过消毒的,扎入青色的血管中便可。”
伴随着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流入管壁,穆行笑着赞道:
“还是将军更有办法些,我原还以为这取血得割腕,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针头也能有如此效用,想来待会儿再喂他们吃一颗补气丹,便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萧越泽默不作声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眼睫低垂,掩去了眸中略过的那抹晦涩。
不知为何。
自从上次在客栈,沈落溪身受重伤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后,他便生出了一种看似极为荒诞的猜测:她或许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所以沈落溪才能借尸还魂。
而她会掌握如此先进超前,而又不可思议的医术,便也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那么未来的某一日,她会离开这儿吗?
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萧越泽的一颗心便像是被最尖锐的刺来回碾压一般,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沈落溪忙着收集试管,将它们放入医药空间的储藏箱中,并未留意到萧越泽的异样。
待她收拾好一切,转眸看向萧越泽时,他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你们两人先回去吧,这儿的残局留给我来收拾就好。”
沈落溪说这话的时候,身影背着日光,落在萧越泽的眼底,更恍若九天玄女般脱尘绝俗。
“好。”
穆行正要离去,见萧越泽似乎还在发着怔,扬高了音量唤道:“小公爷,咱们该走了,若是留在这里,待会儿被人发觉了,将军可不好解释。”
萧越泽回过神,喉头上下一滚,却什么都没说。
他默然地转过脚尖,消失在了院门口。
“穆行,越泽这是怎么了?”沈落溪隐约觉察到了几分不对劲。
可究竟为何如此,她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穆行漫不经心地答道:“许是觉着自己多余,没能再多帮将军一点儿忙吧?”
沈落溪下意识蹙了下眉头,这个借口似乎有些牵强。
若是单单为了这个,她倒觉着实在不至于。
穆行不忍心沈落溪再为旁人伤神,姿态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成了,将军,你如果实在放心不下,我去跟着瞧瞧总可以了吧?”
沈落溪轻点了点头,浅褐色的瞳仁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色。
“穆行,那就有劳你了。”
穆行嘴上道着“无妨”,背过身的那一瞬,他嘴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