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扬拿出包里带来的小熊木饭勺,递到侄儿满是肉窝的手里,又拿筷子分了米饭在饭盒盖上。
特意堆成一小团圆形,还夹了两粒米饭放边上,然后往小家伙面前一放,笑道:“要多吃饭才能长得高,长得壮,等咱们虫虫长结实了,谁都不能欺负你。”
“哼,没人能欺负我。”虫虫有些不高兴,感觉什么秘密都没有,都知道他打架打输了。
“对,没人能欺负咱们虫虫。”沈明扬看着侄儿额头上的擦伤,已经结了一条条浅细血痂,看侄儿还捏着拳头,他好笑催促,“快点吃,等会儿凉了就不香了。”
虫虫拿起木勺挖了点蛋羹,嘟着嘴巴吹热气,吹过后反手放到叭叭饭盒里,“叭叭先吃。”
沈明扬一口吃掉鸡蛋羹,又帮侄儿夹鱼肉,他昨天傍晚就听说,虫虫跟其他团的连长家孩子打架,本来没当回事,晚上八点多,对方居然找到他赔礼道歉。
五岁孩子跟三岁孩子闹矛盾,又有老师在旁边盯着,再闹也就屁大点儿事。
可一听说侄儿被打得额头流血,想到部队里的孩子都是野着撒欢儿长大,真要动起手,也是没轻没重。
虫虫到底年纪小,在家里是被宠着捧着养大,到了外面真容易被大孩子欺负,沈明扬不放心,等到第二天中午,借照顾孩子胃口,特意过来瞧一眼。
“鱼鱼好香啊,跟肉肉一样香。”虫虫嘴里嚼着鱼肉,一只剥好虾壳的大虾放到面前。
“快好好吃饭。”沈明扬剥完两只虾壳,偷夹了两根芹菜给侄儿。
虫虫握着勺子扒拉开芹菜,只舀虾肉吃,他吃得腮边鼓鼓,把不爱吃的都舀给沈明扬,小嘴还有样学样,“叭叭也要好好吃饭,多吃菜菜长高高哦。”
沈明扬看着侄儿一天天长大,一度当他是亲生骨肉,加上本有的血脉相连,还有他身上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让他更是多爱他几分。
他还没说话,小家伙又唠叨起来,“叭叭,周末我要去马场骑马,你也要来哦,妈妈会做好吃的三明治,还有牛奶片。”
面对小家伙的邀约,沈明扬很想一口应下,可他知道他不能,他已经递交了上前线的调令,以后不会再留在穗城,也不会陪在小家伙身边。
为了早晚会来临的别离,他提前演练成一个大忙人,选择性撒谎,“叭叭最近都很忙,可能没时间陪虫虫去骑马,你乖乖跟妈妈去马场,等空了……”
沈明扬顿了顿,面对望着他的一双大眼睛,温和笑了笑,“等空下来,叭叭再陪你去马场。”
虫虫懂事伸出小拇指,“噢,拉勾勾。”
“拉勾勾。”沈明扬觉得自己在骗小孩子,不过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善于欺骗的游戏,他作为叔叔,教会侄儿失约两个字,也算是对得起他喊的每一声叭叭。
毕竟叭叭不是爸爸。
*
屋檐下汇聚瓦片的雨水,砸得青石板啪啪作响。
叔侄俩吃过午饭,雨也下小了,小食堂内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纷纷躺到床上睡午觉。
虫虫不愿意睡午觉,闹着跟叭叭去部队开军用吉普玩。
“嘟嘟——”
“嘟嘟嘟嘟——”
喇叭一下没摁,全是小家伙嘴里发出的嘟嘟声。
沈明扬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抱住小不点,还要教小家伙看后视镜,踩油门,即使侄儿短短的四肢,并不能踩到油门刹车,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教他。
并不把它当成一场游戏。
下过雨的操场,被车轮压得黄泥四溅,虫虫开了两圈汽车还嫌不过瘾,又闹着去掉单杠,弄得背带裤上全是泥点子,穿的雨鞋里也是黄泥。
沈明扬拎起侄儿回了幼儿园,故意嫌弃道:“小脏猴,弄脏了回去,看妈妈还抱不抱你。”
虫虫嘿嘿笑,才不说他的书包里还有干净裤子。
“妈妈最爱虫虫,妈妈会抱我的。”
……
幼儿园下午安排的是画画课,和做游戏丢手绢。
下午四点二十,部队机关幼儿园放学,虫虫被张溯接着去了穗城大学。
从部队机关幼儿园开车到穗城大学,要半个小时。
到了穗城大学门口,虞晚还没下课,等待时间里,阴郁一整天的天色,出奇地放晴,橙红色的光线,铺洒到大学校门的牌匾上,将穗城两个字照得金灿灿。
虫虫望了会儿车窗外,左瞧不见妈妈出来,右瞧不见蜜蜂阿姨,被太阳照得发热,几下脱掉薄开衫,翻出书包里的作业本,趴在后排座写作业。
作业本上的数字写得跟鬼画符一样。
张溯靠在车门外瞧着笑,幸灾乐祸道:“是不是一会儿想挨打?”
虫虫侧脸瞪他一眼,“不要你管,臭张张。”
“嚯哟,我又惹到你了?”
张溯明知故问,知道小家伙是气什么,“你才多大点儿就想开轿车?小孩子只能坐后排座。”
“不许跟我说话。”
虫虫咬着牙齿,心里更气了。
他才不是小孩子,他已经学会开吉普车,是个大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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