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进入赤水之后,逆流而上,朝着赤水城的方向行去。赤水城依水而建,水汽充沛,土地肥沃。如今正值春天,两岸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小夭隔着栏杆坐在船舷上,双脚悬空随意地踢踏着,暖暖的春风从脸庞吹拂而过,她想起朝云峰上那段安逸而遥远的岁月,想起百黎漫山的桃花树下,父母奋不顾身的爱恋。
“我外婆是西陵家的大小姐,本可以在四大家族里选一个夫婿,一辈子相敬如宾,过得安稳平顺,可她偏偏爱上我外爷。外爷娶了外婆,借了西陵族的势。可是后来,外爷做了轩辕王,又娶了彤鱼氏。整个轩辕王宫都知道轩辕王独宠彤鱼妃,外婆虽尊为王后,却被一个妃子百般刁难,最后只能带着我娘和舅舅们,移居朝云殿。后来轩辕和神农打仗,舅舅们都相继被派去了战场,最后连我娘,也不得不披挂上阵。”
“外婆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原可以承欢膝下尽享天伦,可最终子女们都战死沙场,无一善终,唯一的孙儿被送去高辛为质,连我都没能在身侧相伴。”
防风邶懒散地靠在栏杆上喝着酒,不经意的问,“所以轩辕王如今对你百般纵容,不过是年轻时对西陵一脉的愧疚?”
“也许吧。我娘当年被外爷送去高辛联姻,我爹意图抢亲,结果灵力不敌高辛王,被打落下水。之后很多年,他们都只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偷偷在一起…我对我爹没什么印象,回忆起来只有一袭红袍和那狂傲不羁的眼神。后来长大了,听人们谈论起他,说他嗜杀残暴,当年打仗,攻城之后总会杀战俘屠百姓,连中原那些氏族都怕他,是个臭名满天下的大魔头。”念及此,小夭没精打采地垂下头,“这世间女子真是太不容易了,怕信错人,怕爱错人,怕一时行差踏错,就不得善终。”
防风邶低头看她,一本正经地说,“不管怎么说,你有父母,有哥哥舅舅,有外爷外婆…这一大家子的亲戚,虽然都不尽如人意,但总比我强。像我这种从蛋里钻出来的妖怪,从一开始就是孤身一人。”
小夭抬头看他,似乎想看清楚他的神情,可是迎着刺眼的阳光,她睁不开眼睛。
“况且,你不用活得那般谨小慎微。你可以仗着轩辕王对你的愧疚为所欲为,我甚至都可以想象得到你会被纵容得怎样张狂任性…这世间还有哪家公子,敢得你的错爱。”
小夭撇撇嘴,无奈的说,“有一次和高辛王聊天,他笑我性子泼辣,说这整个大荒,恐怕也只有你这个九头妖怪能治得住我。”
防风邶轻弹一下手指,一道灵力飞出,在湖面上溅起一朵水花,水珠溅了小夭一脸。
小夭胡乱的拿衣袖擦擦脸,起身站到他跟前,双手撑着栏杆,把他圈在中间,半仰起头瞪着他,问道,“又欺负我是不是?”
他饮尽壶中的残酒,笑眯眯的看着小夭,说道,“是,欺负你。”
说完,防风邶缓缓俯下头,就在他的唇要碰到小夭时,小夭忽然头一侧,伸手指着不远处叫道,“我们到了!”
顺着小夭指的方向看去,岸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
他随手放下酒壶,揽着小夭飘起,飞向河岸,在岸边轻轻落下。
小夭迟疑一瞬,将一块绢帕扔出去,绢帕立即燃烧起来,还没落到地上,就化成了灰烬。她说道,“里面可能…会有点热。”
邶笑笑,与她并肩往沙漠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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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小夭还有些庆幸,上一次高辛王为了保护她不被这炙热灼烧而重伤。但这次,她可以靠自己这些年辛苦修炼的灵力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独自行走。
不知往里走了多久,举目皆是无边无垠的漫漫黄沙。也许因为太过炙热,连蓝天都变了色,透着橙红的光。
小夭渐渐有些不支,灵力难以为继。她转头看到防风邶脸色也不是很好,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防风邶一把拉住她胳膊,“你娘住的地方,确实挺热的。” 他握着她的手,她瞬间感觉不到炙热。“我们走快一些。”
再往里走了一会儿,在橙红的天和橙黄的地之间,出现了一片桃花林。防风邶仔细观察着,这些桃花逆势而生,形成一个古怪的桃花阵。这阵法既像是要封锁住某股妖力,又像是在保护那妖怪。
他警惕地把小夭护到身后。
突然间,漫天桃花飞舞,在这一天一地间,仿若下了一场桃花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绯红。
在这片绯红中,渐渐地一袭青色的身影浮现。她在距离小夭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她的面目笼罩在桃花中,让小夭看不清楚。
“娘?”小夭试探地叫道。
青色的身影没有回答,却见千朵桃花瓣化作利刃,向他们飞来。见状,防风邶也好似披上了铠甲,瞬间变得杀气凛凛。
小夭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防风邶,激动地大叫,“爹,娘!不要!不要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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