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见洛希回来时已经是深夜,猛吓了一跳,“你半夜三更半路去哪了?”
“你管不着吧?”
洛希烧起火盆,将那套老太太送的那套华丽衣裳丢了进去,傅止阻拦不及,觉得可惜,“你不喜欢,用得着烧了吗……?”
“这你也管不着。”她语气比方才的淡了些,看着华衣被熊熊烈火吞噬,脸上宁静似水,“如今到扬州城外,你明日就下船吧。”
“你不进城?”
“不进。”
洛希起了身,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不给傅止任何追问的机会,就进了船舱歇息。
第二日傅止来找她时,推开房门见的人是绣球,话不投机半句多,将他和一众家仆全数赶了下去,又雇了一艘船追了半天,见绣球让船停下来卸货,洛希早已经不见了。
又寻了三日,像是蒸发似的,来影无踪,这一段回忆在傅止后来娶妻生子,也常常和妻子说起,那个卖茶的姑娘十分有趣。
洛希出现秦家门口时,孤身一人,穿着朴素淡紫长衣,红绳系着矮发髻,像个乡野来的小姑娘,往里走进去,看门家丁立马张手去拦住,“小姑娘,你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怎么可以无故闯别人的家里来?”
“姓洛,扬州十巷来的。”洛希也回他一句,看着秦家早已经新换的家丁,“你只管去告诉你家老爷,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家丁半信半疑,回去进汇报,半路就看见了偏门进来的一对中年夫妻,停住脚步,扯着嗓子嫌弃的喊着,“秦楠家的,瞧瞧那门口的是不是你们认识的旧亲戚?”
秦楠和夫人穿得十分寒碜,抬头远一看,看见洛希时心中一震,僵硬站在原地。
什么话也说出来。
秦家还是这个秦家,可惜当家的已经不是秦楠,也不是他的两个弟弟,而是随后被迎了出来的秦家秦鸢的仆人:秦庄。
“庄叔,好久不见呀~”
洛希笑着了个招呼,秦庄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睛一看,发现真的是她,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风里笑的那般灿烂。
“姑娘……!”他顿时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快步迎上去时还不忘训斥了一句身边家丁,“看清楚了,是秦家的姑娘回来了!”
洛希几乎被秦庄给抱腰抗在肩上炫耀,做了三十年苦工的人,抱两百斤的莲藕都不成问题,何况还是个小姑娘,秦庄高兴像个孩子一样,话也没有个要停的,“姑娘回来了,要长住吧,要吃什么庄叔去买,糖葫芦吧,记得你爱吃,买十串……不行要买一百串!对买多一些,姑娘最喜欢了……!”
“就吃家常饭吧。”她也笑了,让放当自己下来,往里屋走,去祠堂给母亲上香。
秦庄一个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汉,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默默抹了两把眼泪。
“母亲,天不怕地不怕的庄叔偷偷哭鼻子哦。”洛希故意凑近了秦鸢的排位,小小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惹的他,才回来一趟就给我脸色看,早知道不回来了……”
“哪有哪有!”
秦庄被她一逗,伤感情绪立马一挥而散,“…姑娘回来我是真的高兴、真的!”
洛希这才满意的笑了。
两人回到花厅上聊了一小会,秦楠夫妇已经恭恭谨谨等了许久,特别是秦夫人,变得谨小慎微,那时东窗事发,天宗院分明没有完成任务也大摇大摆的来拿钱,摇摇欲坠的秦家本就是的空壳,一夜之间也就败了。
大儿子去考功名,秋季应试不中,被先生举荐去克州做狱官,去年冬任职,偶尔一两封家书回来,二儿子嗜赌成性,最后贪婪出千被捉,如今还在狱中服刑,说来真是讽刺,小女儿娇蛮任性,本订了婚约,秦家一没落,原本妻的地位变成妾的身份,她不得不嫁,给秦家带来了她仅有的作用:九十两的嫁妆,一半让她大哥带走做盘缠,另一半买了件冬衣让她的二哥不至于在狱里被仇家打死,如今还吊着命过剩下的六年刑期。
秦家最终被洛希买了回来,西边留了一处小破房,权当送给秦楠夫妇养老。
“秦夫人,你真算是幸运的了。”洛希在厅上喝茶,嘴角挂了笑,看着她算计了一辈子,落得沧桑下场的面容,“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生出一颗好心肠来,居然让你这个凶手活下来,还养着你,至今我都很后悔……”
秦楠顿时就拉着秦夫人跪了下来,“希儿,别再刺激你舅母了,她这半年精神崩溃,日日噩梦,天天都说有人要杀她…”
“那人就是我呀。”
洛希一笑,对着半疯癫状态的秦夫人叹了一口气,“想起来是什么原因了。”
秦夫人疯了,一开始她是不信的,秦家没落后,秦夫人要找她大儿子去,那个本来勤勤恳恳的读书人,说是当地娶了妻,妻子贤惠,一家躲得远远的,没有认她这个妈。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为子女谋了大半生的事,最后落了一个空满怀。
没过几日,听说庄子上的秦楠的赵姨娘病先去了,秦文馨赶回来奔孝,身边还牵着个一岁的小娃娃,笑起来是咯咯咯的。
秦文馨变得成熟开朗了许多,亲自回来操办葬礼,棺材的钱是她给的,送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