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和帝忘记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凤眠宫的,是想不到胞弟会说出那样的话,还是震惊他终于说出了那样的话,愣了许久,恍惚问张盛,“什么时辰了?”
“二更了。”
张盛说着给他端上一杯热茶来。
那里头飘着一点细微的茶枝,吓得武和帝杯弓蛇影,疯狂的桌面将一切东西都推到地上,“全滚出去!你们休要用来害朕!”
“是、是……”张盛也始料未及,和殿内所有人都卑躬屈膝退了出去。
到三更天,武和帝还处于震惊之中,始终不敢相信千昕鹤对他说出过那样的话。
他一直呆坐在龙椅上,抬头见菱窗的有人影走动,吓得踉跄了好几步,又忽然拔出放在高茶几上的九龙宝剑,冲动追出去,嘴里大喊着,“逆贼!休要跑,休要跑!”
可走廊上空无一人。
武和帝慌了。
恐惧袭上心头,他拿着剑疯癫似的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头痛欲裂,气急攻心,眼一昏就倒在了地上,直到张盛听到声响斗胆进了内殿,匆匆忙忙的呼喊让人叫来太医。
过了几日,武和帝神志清醒些,太子胤桑晨昏定省,他问,“朕数日未朝,想必群臣骚动许久,百姓们也议论纷纷吧……”
“皇叔为父皇证词,群臣怎敢非议,百姓之家又怎么敢对父皇评头论足。”
胤桑恭敬道。
“那他为何不来见朕?”
“皇叔离京了…”胤桑脸色有些忧心,欲言又止,在武和帝的追问下才又道,“他说往江南去养身子,走陆路身体承受不住已经颠簸,改为走水路,儿臣送他时,不见裕王妃,后来听说,他…和皇嫂嫂和离了。”
武和帝一愣。
裕王妃可以说得上是千昕鹤唯一一根软骨,为了她,千昕鹤甚至公然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怎会突然就和离了,他不信,“裕王妃是他的唯一的妻,是他舍了命要娶的女子,这般珍惜的人怎么亲自断了关系……”
“听说是那位王妃主动提的。”胤桑只好实话实说,武和帝倒没有质疑的话了。
他的弟弟太过于清醒独立,周而复始的克己复礼,不近女色,从未有一个贵胄王权家的女子让他如此心动,唯独那女子,让他心甘情愿的偏爱着,自然会伤他是最深的。
而后两个月。
一切归于平淡。
武和帝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化,群臣还是那样的群臣,百姓还是那样的百姓,上柱国将军唐昌没有进京,还是恪尽职守在京郊。
偶尔起了疑心,又被那日千昕鹤说的话心头涌起一丝恐惧,夜里久久不能寐。
他去泰山祈福,登上顶峰,下意识往身边问了一句,“世恒,此处风景如何?”
身边没有了胞弟的身影,忽然就落空了些,偶尔也能收到一两份胞弟从江南送来请安的帖子,上面并不是裕王的亲手笔迹。
派人去打听一下,听说他病了好久,大船一直靠岸没有继续南下,致仕的老太医和当地的名医们,来来回回几乎踏破了船。
武和帝决定让三皇子千励南下代为慰问,也好锻炼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千叮万嘱他,“你皇叔不是个好惹的人,如今在江南养病,你去看望他一回,将朕库房里最好的人参也一并带去,聊表心意,不得多言。”
千励头一次被父皇这么看重,第二天就拜别他的母亲贤妃要南下,未料贤妃偏偏多了一嘴,“你父皇向来对裕王多有忌惮,他让你去看望他,定然是有另一层的意思。”
“儿臣明白了!”千励点了点头,立马火速下江南,心想着父皇定要自己去监督裕王是否图谋不轨,这次定要好好表现一回!
到了江南慈州才发现裕王的船已经驶离岸,他又气又急,不想自己落后,便顾不后面因为圣旨而来的追赶而来的刘相公,直接让州府立刻备上大船,全力的扬帆起航。
夜里冒着浓雾,途径路段常有水盗贼寇,州府的人急忙请示他,“三皇子,此地危险,应该停下来避免有夜盗袭击为好。”
“你懂什么!速速行船!”
千励依旧让人扬帆驶入,果不其然,就遭遇了盗贼的偷袭,瞬间烧杀打劫。
大船起了火,烧的噼里啪啦,江面上火光冲天,沿着岸边停靠的船只都远远的观望着,谁也不想去救,免得惹祸上身。
洛希正巧也甲板上吹着风,她刚好沿着慈州买茶回来,对身边的新认识的茶商笑笑道,“看起来这还是艘官船,这么急的夜里赶路又不点长灯禁示,真不要命了的……”
“看起来洛姑娘很懂江上规矩。”
那茶商与她一同隔岸观火,周身举止有一种淡雅之气,穿是思桐花纹的圆领袍,腰间简约束起的海玉珠对勾腰带,旁人看见或许只会夸这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但洛希心知肚明,她刚认识的这位茶商伙伴,定然不低于侯爵高门,至于为何会忽然贩茶,为何与她合作,就不得而知了。
“傅二公子,眼睛可不能乱瞟。”
洛希一笑。
对上他那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有些妩媚,眼底笑意渗出,叫人全身都不舒服,茶商口中略带叹息道,“家里称我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