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谩骂在所难免。
天子卧病在榻,苍老了许多,他万万没想齐相公居然撞墙而亡,气的头痛欲裂,“你要把审查院法规无视掉,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还不如你来当这个天子好了!”
裕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天子的怒气未退,愈发强烈,“你以为唐昌堵住了谋逆的军队,让满城的百姓毫发无伤,你就是最大的功劳,谁也没办法责罚你!”
他默了一刻,低声道,“唐昌的军师官兵卫皆由陛下派遣,臣不敢居功。”
“你!”
天子胸前就像是堵了一口血。
伸出枯槁死灰一样的手指僵在半空,责骂的话没有了缘由,寂静越深,气氛愈发阴沉起来,武和帝缓缓的、无力靠在软枕上,像深深的陷进去一样,嘴角扯出一丝笑,“裕王,难怪朝堂上人人总你怀瑾握瑜…你把一半的兵符交给朕……让朕来做这个出头的指挥…赢了名头…止住叛军…可一旦朕要责怪于你……朕倒不是个君子了……”
千昕鹤淡淡的止过他的话,“是陛下神机妙算,臣不过顺应天意而为。”
天子冷笑了一声,被他这句“阿谀奉承”堵的没话说,“从前朕开多少次口,你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将兵符交出,你如今把一半兵符交给朕,谋的是什么朕都不敢过问。”
“陛下愿国家安定,臣亦如此。”
他冷静而清醒道。
天子被说的哑口无言。
又过了一会,寝殿内的熏香莫名其妙烧断了,吓得张盛急急忙忙亲自来换下,不敢半分耽搁,额角都是被吓出冒着的冷汗。
他在不远处听着,天子杀意是如此明显,但凡裕王说错一个字就要人头落地了。
香烧的很直。
漂亮。
武和帝瞥了一眼青烟如扶摇直上,只觉得头疾愈发的重,得了兵符,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但上柱国将军唐昌却不是个可以轻易使唤的人,没有另一半的兵符,实际的掌权人终究是千昕鹤,这道理他心知肚明。
可他有什么理由大火呢?
从军时他就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他并不喜欢血腥,只不过把局面控住手中,让他们安分守己,让他们听话,让属于他的满朝文武对自己的敬畏如同千昕鹤一样而已。
眼下这个阶段气急败坏的惩罚裕王,他倒是觉得自己离暴君也愈发近了。
“你私下见过元和了?”
“臣不敢。”
“你知道朕让宋延皓把人带回来,又怎么会不知道人被关在哪里?”武和帝稍稍侧过了身子,正色道,“外头传的谣言朕可以不去听,也不去深究,他既然是丽王的儿子,丽王没有管好军营,属于失责,他的儿子朕代为教育,作为质子在京,裕王,这件事你应该识的分寸,莫要再多管闲事!”
武和帝内心清楚,齐相公罪恶滔天,撞墙而死没有什么好怪在千昕鹤头上的。
同样。
千昕鹤进宫来认罪根本不会担忧这件事引致的责罚,不过是明面上的拉扯,暗地里是他决意拿捏丽王的事已经板上钉钉。
武和帝见跪在地上的裕王没说话,罢了罢手,扭过头歇去,旁边的张盛见色,忙接上早已备好的话语,“传天子口谕,齐相公也曾位列三相,裕王行事不妥,罚禁足府上两月,期间不得参与朝政,退下跪安。”
说完,张盛伸手去搀扶裕王起来,未料他反而避开了动作,没有起身的意思。
武和帝也察觉不对劲,回过头显然心情不好,沉声道,“裕王,你还有何事。”
“臣进宫来是要向陛下讨一人。”
“谁?”
“元和。”
他说出这个名字时,玉容冷淡,不见畏色,仿佛方才天子的警示都成了耳边风。
张盛率先倒吸了一口冷气,偷偷的用眼角窥了一眼天子,那一整张脸黑的,就算是包公在世也比不上,是黑的涨红了怒火!
“裕王,你仗着是朕亲兄弟,就这样三番四次来挑战朕的威严?!”武和帝骂的拍案而起,一把推开迎面要拦的张盛走下床去,病倦的五官生生的扭出一个狠相,恨声道,“朕就不该有你这样的亲弟弟!朕就不应该这般纵容你如此无法无天!朕就应该、应该…!应该——应该杀————”
后半段的话武和帝没有说出来,他怕自己一语成谶,怕自己会真的动了手。
头疾愈发烈了。
天子那般震怒,眼前的人却没有任何畏惧,和从前一样他据理力争,清高的让人厌恶,从来就没真正的选择对他俯首臣称。
“你、你……!”天子的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气上心头一时眼花缭脑袋昏沉。
上一次的遇袭导致武和心神不定,久久未愈,且头疾愈发严重,吃过许多药都不曾有用,张盛连忙让人去宣太医进殿,“快、快将药端进来,陛下的头疾又犯了……”
太医院的院首丞隍已经被责骂无能多次,底下的太医们就守在近殿时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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