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夏会对坪井先生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应该恰恰相反,是坪井先生对结夏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吧。
幸村精市静静地思考着。
他一寸一寸,细致地打量着他易受伤害的朋友。
我妻结夏的额头上有块菱形的伤口,破了皮,伤了肉,淤血积在表皮下,肿胀发紫,看起来格外可怖。
手腕上和脖颈上都有深红色的扼痕,坪井先生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连颈窝里都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破掉的死皮向外干枯着,留下月牙状的疤。
他的耳蜗还在缓慢地出血,先前大片的血迹凝固在皮肤上、衣服上,像硬质的虫子尸体般蜿蜒着。
那样大的出血量,结夏一定、一定是在自己的家里遭遇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凝视着我妻结夏,反问道,“结夏,我才要问你才对,坪井先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结夏只是很腼腆般微微笑着,抱着幸村不说话。
幸村知道,结夏并不想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但看着结夏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又生不起气来。
幸村没法计较,只是推开黏在他身上的我妻结夏,从客厅里找出急救箱,拿出纱布暂时将他受伤的额头、耳骨简单包扎固定了一下。
警察很快就到了,他们首先封锁了现场,进行调查取证,而后派出了比较年轻温柔的女性警官过来询问结夏。
不过,我妻结夏只一看到那身制服,眼神便骤然冷淡了下来,无论怎么询问,他都闭口不言。
而在这起案件之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不知所踪。
警视厅的人无奈,他们也知道我妻结夏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父母去世的那件事情尤其讨厌警察,因此只好求助工藤新一。
“工藤君,久闻大名了。”
对于工藤新一这位帮东京警方屡破案件的小侦探,大森一重也略微知晓一二。
“那个孩子对我们警方有些阴影,不太配合我们的询问,现在看看,也只有你去问比较合适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们弄清楚案件的真相?”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一口应下,“当然没有问题。”
他走向了坐在沙发上,乖乖接受着医护人员治疗的我妻结夏。
“小结夏。”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大概是听本多先生叫多了,才会下意识地将这么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总之说出口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但我妻结夏没有觉得冒犯,他只是抬起眼,望着他。
那张脸蛋确实可怜又可爱,糖果色的眼瞳也泛着糖果般的甜蜜,绵软的脸颊上浅浅凹陷下去一个小酒窝,是会让人情不自禁般想要去亲近的面孔。
但就像丰盈的花蜜总会招来恶虫吮食一般,这样柔软又脆弱的儿童也总会招致一些令人作呕的罪恶。
“能请你告诉我,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坪井先生现在又在哪里?”
不出意外的,我妻结夏依旧闭口不言,不过工藤新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神闪烁着,微微偏向了某个地方。
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了同样正在接受警方询问的幸村精市。
结合着刚刚他所听见的那些对话,工藤新一灵光一现,忽然明白了我妻结夏缄默不语的原因。
我妻结夏的确讨厌警察,但他并不是因此不配合询问的,恰恰相反,他也希望警方能快点将这次的事件解决,让他的生活回归平静。
我妻结夏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朋友,让他不要知晓这些残酷的事情。
他小声跟我妻结夏确认着:“你不希望你的朋友听见这些事情对吗?”
我妻结夏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头。
工藤新一:“我知道了。”
他起身找了大森一重,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便有警官带着幸村精市出去,先将他送回家了。
幸村一直是个很敏感的人,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沉默着乖乖配合。
在离开前,他看了我妻结夏一眼。
那双鸢紫色的眼瞳里没有被隐瞒的愤怒,只有春水般温暖的包容与安抚。
‘别担心,如果你不想要袒露伤口,我也不会去拉扯你遮羞的双手。’
幸村离开后,像是连同那一股支撑着我妻结夏坚持到现在的精气神也一起带走了一般,我妻结夏的脸上也骤然失去了那样鲜活生动的表情。
像是女儿节摆放在橱窗里等待出售的玩偶一般,他幼稚的面孔上只表露着阴沉、冷漠的单调色彩。
工藤新一蹲下身来,平视着我妻结夏:“现在,可以告诉我坪井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妻结夏沉默了一会,轻轻开了口。
“坪井先生吗……?”
我妻结夏的脸上,露出了那样空白而虚无的笑容,用平淡又平静的语气、事不关己般叙述着。
“坪井先生真过分啊,他想跟我玩过家家的游戏,他是爸爸,却让我当妈妈,我明明拒绝了好多次,他却不管不顾,硬是要我陪他玩。”
那一幕幕景象在我妻结夏的记忆里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