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静卧在铁轨上,犹如一条潜伏在黑夜中的巨蛇。
蛇口吐出一群乘客,在雪地里排成一列。
迪安自觉地落到了队伍最末尾,抬头看去。
强壮的商务男带队,肖恩拿着手电筒在旁维护秩序,“诸位,请紧紧跟在一起,除此之外注意脚下,小心摔跤。我用手电给你们照明。”
“先找司机。”商务男走到车头前,“或许他们到森林附近抽烟了?”
“不像抽烟,这地方本来躺着一头麋鹿,现在没了。”走在第二位的印度裔看了车轨下方的血迹说,转身一指,“它或许没被车撞死,挣扎着起身逃进森林,两个司机追了上去。”
众人顺着血迹的方向看去,黑暗的林木在微风轻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魔鬼的低吟。
年纪最小的女孩儿缩了缩肩膀,拉住身边女人的手,“妈妈,我害怕,我不想进去了。”
“别害怕,这么多叔叔阿姨在呢。”美丽的母亲把女儿搂在怀里安抚,
“小甜心,我发誓会保护好你。”商务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递过去一个软糖,“你就当是冬令营,绝对安全。”
“伱真是一位可靠的绅士。”女人不禁目露感激,商务男享受着她崇拜的目光,嘴角微咧。
“咳咳…各位,最好再考虑考虑。”迪安看着无辜的小女孩儿,目光逐一扫过每个人的眼睛,“黑漆漆地穿过森林,遇到危险都没地方躲,待在车厢里最安全。”
印度裔闻言立刻嗤之以鼻,“白长这么大个儿,胆子这么小,难怪会跟这个窝囊废检票员站一起。有什么危险,吸血鬼吗?”
“别吵了!”商务男强调,“大家一起走才安全,绝不能分散。”
队伍中人明显更信任商务男,随着他拨开灌木丛,一同走进了疏密相间的冷杉树林。
迪安耸耸肩跟了上去。
光线越发黯淡。
透过林缝的月光,随着众人的脚步轻移,
雪地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他们好似在乌云深处漫步。
“诸位,别紧张得跟深夜抢银行似的,”商务男开了个玩笑,目光机警地四下探寻,“聊点轻松的话题。”
“你们不觉得这很浪漫吗?”白衬衫女人拢了拢外边的黄色呢绒大衣,“在冬天的夜晚,徒步穿过静谧的森林,这种经历只会出现在诗歌和里,让人铭记一辈子。等我们老了,可以坐在壁炉边,一边织毛衣,一边给孙子孙女儿讲这个故事。”
女人描述的场景让众人悬起的心稍微放了下去。
“可惜我男朋友不在。”朋克女遗憾地说,“不然可以带个帐篷在森林里露营。”
“天真美好的幻想,但一点不舒服,”酒糟鼻的老头子在瘦削的老太太搀扶下喘着粗气,“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好些年没有如此剧烈的锻炼。”
迪安听着人群的讨论,突然放缓脚步。
一棵棵参天古树之间游荡起一缕缕异样的气息,与当初缠绕在麋鹿尸身上的气息一致,分成十几缕,散布在黑暗深处。
另有两股新鲜的血腥气,宛如淡红色的绸带,逶迤着延伸进队伍行进的方向里。
迪安动了动鼻子,确认这是新鲜的人血,就在前边三百米处。
果不其然,队伍又走了不到两分钟。
领头的商务男忽然停下脚步,做出了个安静的手势,抬头看向前方,半空中隐隐有几根长条状的黑影在晃动,就像秋千绳。
“肖恩,手电筒照一下,快!”
“怎么了?”
人们察觉到他语气不对劲,紧张地左右环顾,
而肖恩往前靠了几步,手电筒抬起来一照,冷杉树横在半空的一根粗壮枝干上垂落下一条条藤蔓。
这些藤蔓并非常见的绿色、黄褐色,而是鲜红色,往外冒着热气,随着穿林而过的冷风柳枝般轻轻晃悠。
肖恩吞了口唾沫,手电往藤蔓上方照去——
两具披着黑色棉大衣的尸体就这么并排躺在树枝上,像是被花豹拖到树上的猎物,下巴和脖子被划得稀巴烂,腹部更是被整个剖开,露出红的绿的滑溜溜的脏器,垂落下触目惊心的一根根红色物事。
滴答滴答。
粘稠鲜红的液体顺着长条滴落到雪上,染开一朵朵娇艳的玫瑰。
上帝啊。
肖恩和商务男呼吸一滞,瞪圆的眸子中射出极度惊恐之色。
那根本不是藤蔓,那是火车司机的肠子!
“快跑!”肖恩脸色大变,转身冲队伍大喊,“都回车上去,快!”
而他身边的商务男已经埋头地往回跑出了二十米,简直像是在参加奥运会百米赛跑项目,压根没看队伍里其他人一眼。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没能反应过来,几个脑子转得快的跟着商务男往回跑。
更多人愣在原地。
“呜呜…妈妈,我怕!”
“发生了什么?谁解释一下!”
“司机都死了,有东西杀了他们!森林里危险,快跑!”肖恩大喊了一遍,转身抱起小女孩儿抓住她妈妈的手往车厢跑去。
就像是某种讯号。
嗷呜——
森林之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