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肉铺的孙掌柜见状,赔着笑脸道:
“周掌柜,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咱们当然不是怀疑您的本事。”
这家伙果然是个墙头草……
“和气生财,周掌柜,丰德楼从来不曾拖欠,又是老主顾,缓两天也不是问题。”粮店的陆掌柜说道。
成有义知道周实是冲他来的,还没缓过劲来,只能咽了咽口水。
“几位,丰德楼没有按时结账,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我给几位赔不是了。”周实拱手道,“但你们应该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我们做不成生意,拿什么还给你们呢?”
“是,您说的是……”
“请几位看在我周实的面子上,再宽限几日。到时我亲自登门,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再和几位的东家赔礼。”
周大掌柜在江都摸爬滚打,让丰德楼重回四大名楼的行列,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再加上周实刚才发狠,债主们显然也不敢再逼了。
周实见三人都不说话,又补上一句:“成掌柜,您说呢?”
成有义抿着嘴,道:“按周掌柜说的办吧。”
债主们刚达成一致,刘小四推帘进入前堂,唱道:
“慢转身——黄金肉、熘腰花——”
“三位,吃了再走?”
“不了,不了……”
周实和三个掌柜象征性地客气了几番,送他们到门口。临走时,成有义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实一眼。
“这眼神……”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无奈?
“成有义虽然尖酸刻薄,但也是个老生意人,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丰德楼是他们酱行的大主顾,真把丰德楼的招牌砸了,吃亏的还是他们啊,为什么今天非要撕破脸不可?”
这里头有门道啊……
回过身来,原本一直躲在后厨的账房赵勤丰钻了出来,握住周实的手腕说:“掌柜的,多亏了你啊,那成有义差点把我吃了!”
周实轻轻甩开他的手,苦笑道:“别叫我掌柜。没听人家说吗,我都被辞了,还来管丰德楼的事,真是狗拿耗子。”
赵勤丰连忙说:“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心里都有数,这丰德楼没有你可不行啊!要我说,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
不等周实回话,小四凑上来说:“掌柜的,那几位都走了,这菜怎么办?”
赵勤丰说:“让后厨先停吧。这两个菜……掌柜的,你没吃饭吧?”
“喂,我可没带钱啊。”
“瞧您说的,哪有自家掌柜吃饭还要付钱的道理,快坐快坐。小刘,拿碗米饭来!”
“欸!”
周实半推半就地坐下来,撸起袖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金肉送进嘴里品尝。
这可是以抓炒闻名的丰德楼的招牌菜……嗯?
他越嚼越不对劲。
这黄金肉其实就是酥肉,将里脊肉切成条,裹上糊,下油锅炸至金黄,再配上咸口或者甜口的酱汁。
可这盘黄金肉,不仅不脆,居然连面衣都是稀糊糊的!
再尝一口熘腰花,一股骚味直冲鼻腔,呛得周实连忙吐了出来。
“呸——这菜怎么回事?陈师傅的手艺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时,刘小四拿着一碗饭回来了。
周实向碗里一瞅,就把它重重地磕在桌上。
“老赵,你看看,这米都黑了!还有这个,虫都没洗干净!你们怎么能拿这种东西给客人吃?”
老赵和小四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师傅呢?叫他出来!”
陈大有是丰德楼掌勺大师傅,从业二十余年,一手好厨艺闻名江都。
在周大掌柜的记忆里,陈师傅有酗酒的毛病,也因为这个耽误过事,被掌柜警告后收敛了一些。除此之外,他身上找不出什么毛病。
而现在。一脸横肉的陈师傅站在周实面前,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陈师傅,这怎么回事?幸亏这些菜没让三位掌柜吃了,不然谁还相信我们能还得上账?”
周实没想到的是,陈师傅没好气地回嘴道:
“还还账?就这么个做法,咱们不出半个月就得散伙!”
周实一愣,看看刘小四,看看赵勤丰,问道: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柴禾也不让烧,调料也不让使,连切个花刀他都嫌慢,还做什么菜?没端一盘生的上来就不错了!”
周实连忙追问,这才知道原因。
原来是丰德楼的两个少东家为了节约成本,严格限制进货,连柴禾、调料都要数着数用,这还怎么做菜?
难怪黄金肉稀烂,熘腰花骚气……以那两个败家子的性格,能舍得进新米吗?肯定把陈米翻出来用啊。
所以陈师傅才这么大火。自己干了二十年厨师,要被两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还脏了自己的手艺,这搁谁身上不上火?没给他们两刀都算客气的了!
老赵叹了口气,道:“掌柜的,你再晚来两天,就看不到我们丰德楼了……”
周实叹了口气,道:“那两个混小子呢?”
“阿贵去找了,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