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像是无数看不见的微小触须,从遥远的巨大恒星中蔓延出来,洒满整条长街。
路旁的老旧别墅一如既往的迎接着第一缕光的轻抚,金黄色的线条透过窗子,又漫于桌面,最后,爬上了桌边女人的脸颊,直到那瞳孔因为对光的反应而微微紧缩了一下,凯瑟琳才终于猛然间回过神来,再望向四周,发现天已经亮了。
面前的食物早已经被收走,但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走的,老管家要忙于别墅内的打扫以及监督佣人准备早餐,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小姐在桌旁发呆,整个长厅里,就只有凯瑟琳一个人,就那么呆呆的坐了一个晚上。
也许是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让她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混沌不堪的状态,也许是内心中,也在觉得自己的坚持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她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敢面对此时此刻。
一切,都结束了吧.
夏洛克说他要睡一觉,然后便去睡了,他说不要打扰他,那么便没有人打扰他,现在一夜过去,天亮了,自己就一直坐在长厅里,自己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一整夜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她无声的垂下眼帘,似是回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挣扎,就像是一个笑话。
渐渐的,厨房里的香味飘了出来,应该是自己很爱吃的青豆配上一些白粥,清清淡淡,但是这味道却让凯瑟琳的胃里一阵翻腾,好在她最终还是起了身,然后精疲力尽的走上了楼梯。
来到夏洛克的房间前,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对方,同时,她还有些混乱的在想,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是先向所有人道歉,承认自己这段时间的荒唐举动是多么的愚蠢,还是先将父亲的死讯公布,然后写一些新院长上任时的致词。
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场无可避免的灾难后的悲伤凯瑟琳连得知父亲死讯之后,都没有这种情绪,然而现在,她有些想哭。
上一次哭,好像是7岁生日的时候,父亲说要带着自己去游乐园,自己在镜子前挑了一整晚的裙子,结果第二天醒来后,发现父亲已经早早的去了实验室。
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了
凯瑟琳敲了敲面前的门,
咚咚咚
没有回应。
所以凯瑟琳扭动了一下门把手,然后咔的一下,门开了,看起来这个不修边幅的家伙也没有反锁门的习惯。
然后她缓缓的推开门,一些阳光洒在地毯上,将上面的花纹映的暖洋洋的。视线上移,看到了那斑驳的墙壁,有些年头的衣架,以及明亮的窗
而下一个瞬间,凯瑟琳的双眼猛地瞪圆了,就像是看到了封闭的山谷猛地敞开,大风无休止的疯狂刮进来,冲击着她的视线,顺着那有些湿润的眼神一路席卷,将那些矫揉造作的悲伤顷刻间撵的粉碎。
她看到了什么?
一台机器!巨大到一直顶到天花板上的机器,巨大的体积让整个房间根本摆不下,床被压塌了,柜子被挤碎了,一面墙被掏出了一个大洞,让那机体延伸到了隔壁的客房里,不然根本放不下,一些凌乱的碎石铺散在地板上,衬托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零件和线条,管道遍布机体,展现着那复杂到了极致的美感。
灵魂可视装置,竟然在自家别墅二楼的卧室里??
凯瑟琳根本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只能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从这台机器的体积来看,它绝对不可能搬进这个房间里,而且,整面墙都已经碎开了,但是自己却一直没有听到声音。
这玩意,就这么如同藐视所有人的理智一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这里!
而那床边的角落,一张红色的沙发椅上,夏洛克很没有睡相的躺着,脑袋无力的歪在一边,甚至嘴边有一些口水的痕迹。
可能是凯瑟琳推门的时候发出了一些声音,夏洛克身子一哆嗦,醒了过来。
就像是上次搬椅子一样,他在让扭曲太阳搬动这台大机器之后,显得是那么的疲惫,所以一落地就沉沉的睡去了,现在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卧室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皱了皱眉,然后又看了看门口如雕塑一般的凯瑟琳:
“额早.”
这么一个简单的招呼,让凯瑟琳浑身猛地一颤,她缓缓的转过头,望着夏洛克,视线与其相触的那个瞬间,夏洛克似乎感觉到了其眼中所有的惶恐和忐忑,轰的一下炸散成漆黑瞳孔里的星辰。
凯瑟琳哭了,哭的毫无预兆,然后更加没有预兆的扑在了夏洛克的身上,她一个堂堂的生命科学院老院长家的大小姐,一个前任的战斗型神职人员,一个浑身伤痕累累,都不吭一声的战斗修女,在这一刻毫无形象的开始哭,鼻涕抹在了他的衣服上,手臂间那巨大的力量让他一时之间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谢谢!谢谢!!”
在那哭嚎中,她口齿不清的嚷着。
夏洛克只能尽力的安抚,然后暗暗使劲将她推开,免得自己的肋骨被掰折了。
“你可以自己慢慢在这激动,激动完了,赶紧找个地方把这玩意藏好。”他说着:“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