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出来。天已蒙蒙亮。
崔礼礼以为只是一瞬的事,想不到已过了半夜:“你问了我些什么,怎么这么久?”
“什么都问了。”
什么叫什么都问了?
崔礼礼有些心虚。
怎么觉得他除了问前世的记忆,还问了些别的。
陆铮没有回答,反而一脸严肃地道:“你——嫁沈延时,长公主的内官送贺礼到县主府,你们见过一面,还说过话,你可有印象?”
过去太久了,崔礼礼迟疑地摇摇头。
“没事,知道身份便好办了。我这就回银台司去查长公主的内官名册。当年她和亲谌离,带走了不少,想来很快就能查到。”
见她眼下已有青影,陆铮又道:“我让临竹给你点安神香,你好好睡一觉。”
“来不及了,你父兄就要出征了。”崔礼礼心中着急。
陆铮道:“征战在即,圣人不会为了银子,杀谢敬才的。更何况他还牵扯着你家。”
这时候,谁挑起兵部要员的错处,极有可能会被圣人以反贼论处。
昨日他刚刚进京,就听见崔礼礼要给谢敬才下套子。他问了一问,才知道事出仓促,那几个女子都是从桃花渡寻的,只怕事情未成,反被人利用。这才马不停蹄地来拦住要发生的事,原本还在思考的白花蛇生意,也正好说给谢敬才听了。
“后日就是龙抬头,你记忆中的前世除了出征,再未发生别的事。如今,圣人不带但要在后日出征北伐,还下旨让沈延在后日下定。”陆铮缓缓说道。
许是因缘际会,命运早已变化。
龙抬头一定有事要发生。
崔礼礼抬起眼眸:“圣人要做的事,定然是跟县主府有关。”
“别猜了,你先睡一觉,我去银台司。”陆铮将她按回床榻,“临竹在外面候着,你醒了,让他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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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叶一宿未眠。
陆铮将姑娘从他眼前带走之后,何景槐问他:“你为何不拦他?”
拾叶弯下腰,拾起那件斗篷,抖了抖,再冷冰冰地道:“我打不过他。”
言下之意是何景槐更不用想。
他看见何景槐望着马儿离去的方向怔了许久,也看见何景槐手中反反复复捻着一颗金珠。后来那金珠不小心滚落在地,何景槐示意拾叶先走,自己又提着灯笼在地上摸了很久。
拾叶赶着马车,回头看他,心里竟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姑娘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上次她说去公主府过夜,后来李大夫说要她节制,意思再明白不过。
夜深如渊。
他赶着马车不知道去哪里。
回不得崔家,会被老爷夫人发现姑娘夜不归宿。
他只得将马车赶回九春楼。刚将车套好,就看见远处有一个人影,那人做了一个手势,他立刻辨识出是韦大人的人。
韦不琛查许家的案子查得差不多,得知今日陆铮回京,特地去遣人去找他,却遇到他骑着马去宴请谢敬才,这很不寻常,便让人找拾叶来问。
拾叶进了一间酒肆的里屋,韦不琛正坐在那里等他:“今日是何情形?”
拾叶将整件事说了一遍。
韦不琛这才明白前日崔礼礼问他的问题,是要用在谢敬才身上。
陆铮是对的。
这个计策看起来巧妙,却忽略了圣意。整个底耶散的案子,难点不在抓犯首,而是要揣度圣心。
韦不琛皱着眉。若她当时跟自己说了,也会阻拦她的。
“他们席间谈了何事?”
拾叶半跪在地上,道了一声不知。握着剑柄的手指动了动,忍了一番才道:“何景槐说,圣人有意崔何两家联姻。”
韦不琛目光一顿:“他跟谁说的?”
“跟姑娘说的。”
“那她怎么说?”圣意不重要。县主要沈延娶她,她不也想法子挣脱了吗?她从来就是不肯将就的性子。
“姑娘说不能联姻。”拾叶垂首将崔礼礼拒绝何景槐的话重述了一遍。
韦不琛站了起来。
原来崔家已被牵连到底耶散的案子里,难怪她那么认真的帮陆铮。
拾叶犹豫着又道:“陆铮刚才将姑娘带走了。”
韦不琛的目光扫了过来,端详了拾叶一阵子,才确定了“带走”的含义,是她心甘情愿跟着走的。
郭久送走拾叶,进来道:“大人,宫里来人了,圣人召您即刻进宫。”
天还未亮,宫门落钥,但绣使有圣人特许的门路。
韦不琛借着夜黑,很快就到了清静殿外。
清静殿的偏厢里,桌案上放着一盘子火红的桔子。
桌案旁一个细腰的小宫女正穿着肚兜儿跪在地上伺候圣人。
嫣红的细绳套在她的腰间,雪白的腰肢细得要断了一般,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她的后背上满是欢好的淤青,宗顺帝掐紧柳腰,驰骋着怒吼了一声,才放开她。
那小宫女乖巧地转过身替圣人擦拭着,再替他穿上常服,又跪着为圣人穿了鞋履。
圣人抬起她的下巴,问道:“你伺候得很好,可要赏赐?”
那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