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方面,相应的也会更高,具体怎么选,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沈晚欲细瘦的腕骨牢牢贴紧桌子边沿,他往前倾身,恳求道,“大夫,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先交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我晚点再交。麻、麻烦您多宽限几天。”
程医生多少了解过沈晚欲的家庭情况,他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但是病人拖不了,你....能尽快就尽快吧。”
“阿欲,”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孟亦舟见人出来,猛地站起身,跑过来问,“医生怎么说?”
沈晚欲浑身一震,慢慢抬起脑袋,他眼底黯淡无光,喃喃道:“医生说,要动手术,让我、准备一下。”
孟亦舟腾出一只手抚了抚沈晚欲的背,动作很轻,像要驱散他的不安:“你先回病房,阿姨那里要有人守着,我去取了钱就回来。”
急诊部混乱不堪,来求医的病人脸上写满了忐忑,吵闹的,受伤的,尖声哭泣的。
而后巷是一条小吃街,铁皮烟囱里冒出缕缕白烟,有人在大排档叫了烧烤啤酒,大快朵颐。骑着三轮车的小贩经过,嘴里叫卖着糖葫芦。
他现在深刻地感受到鲁迅那一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世界太闹腾,沈晚欲想钻进茧里,躲起来。
可他连无助脆弱的时间都没有,充满戏剧性的人生,鸡零狗碎的难题化身为一只无形的大手,拼命推着他往前走。
沈晚欲脑子里一团浆糊,刚到病房外,他的电话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那头的男人约沈晚欲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店见面。
半个小时后,沈晚欲如时赴约。
推开旋转玻璃门,看到大名鼎鼎的孟浩钦,沈晚欲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
他木讷,冷淡,像一具被抽走血肉的空皮囊。他仍然努力挺直腰背,尽量以一种不那么难堪的姿态面对孟浩钦。
孟浩钦打扮得体,通身的矜贵与这间烟火巷子里的咖啡厅格格不入。不过他看起来没有半年前电视采访里的意气风发,两鬓长出不少白发,举手投足间尽显病容和疲惫。
一老一少分别坐在方形桌子的两边。
孟浩钦直视着沈晚欲那双空洞的绿色眼睛,说:“我想你应该认识我。”
沈晚欲抬起脑袋,点头,张开嘴巴,每一个动作迟缓且卡顿,如一具提线木偶:“我看过....网上传的您和姚阿姨结婚时候的视频。”
“既然如此,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孟浩钦也不虚与委蛇,很直接地直奔主题,“程医生和我是初中同学,我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大好。这次来,第一是想跟你聊聊孟亦舟的事,第二也想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可以帮你。”
沈晚欲没吭声,而是直愣愣地看向了窗外。
利海快一个星期没见太阳,今天却罕见地挂着一轮磅礴的落日,余晖将大理石地砖切割成两半,一明一暗地映着沈晚欲的心。
孟浩钦不去看沈晚欲那副形容枯槁的模样,将鲜奶倒进杯子,拿起铁勺,搅拌着咖啡。
他的矜贵和优雅无需靠任何动作加以修饰,自然而然地坐在那,与对面的沈晚欲已然是两个世界。
“应该是二十五年前,姚佳凭《大河向西》两度提名影后,那时我正好拿到了金熊奖,我们俩都处在事业巅峰期,姚佳跟我商量,先不要孩子,我答应了她。后来,姚佳意外怀孕,一开始我们没打算留,但医生说这个小孩的各项指标都很健康,姚佳那会儿已经怀孕两个月,她对小孩也有了感情,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电影,回归家庭。”
“再后来,孟亦舟出生了。那医生没有说错,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从小到大从没让我们失望过。”
孟浩钦提到从前,眉目间暗藏的锋利不见了,连那身上位者的气魄都不再那么凌厉。
“家里的老爷子以前在部队当过兵,退伍后仍然改不了军人的脾性,他对谁都很严厉,唯独溺爱这个孙儿。孟亦舟小时候喜欢飞机模型,老爷子就从世界各地收罗了一堆大家的作品。孟亦舟喜欢骑马,他外婆就把丽都山顶的那个私人马场买下来送给他。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总之,我们全家都很看重孟亦舟。”
在孟浩钦的口述中,那些与孟亦舟有关的往事夺目而生动。
少年如何在西洋棋比赛中拿下冠军,如何饲养一匹小马,在《过春日》的商业舞会上,如何游刃有余的应对刁钻的媒体,那个无法想象的世界,离贫瘠的沈晚欲是那么遥远。
沈晚欲分心分得厉害,在孟浩钦回忆的温和声线中,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父亲在世时,沈晚欲曾经短暂地体会过幸福,他同样拥有过别的小朋友们羡慕的糖果和玩具。
可即便是他生命中最高光的时刻,也比不上孟亦舟最不起眼的某段过往。
少年的青春纵情恣意,处处都是美好与光辉。
而沈晚欲呢,在沈仕玉死后,他稚嫩的双肩被迫挑起生活重担,只剩下读不完的书,打不完的工,赚不完的钱。
没有人关心过他的学业和成长,也没人关心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