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地把背包扔在苏瑜面前。
两人就此结识,苏瑜请罗里进了一家咖啡厅,一番交谈下来,原来眼前这贤淑文雅的女人是苏氏银行的继承人,出身贵门,家财万贯。
巨大的身份差异和无法跨越的阶级让罗里感到自卑,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对这位美丽、天真、有点小迷糊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迷恋。
他们聊远古、宗教、艺术,说不着边际的话题,从虚无的宇宙聊到了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他们走遍了这座岛屿所有的地方,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他们去海边看翻卷的浪花,罗里从身后抱住她,冲进海里,海潮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他们笑得那么大声,像两个快乐的疯子。
夜幕降临,克曼岛梦幻,充满禁忌,仿佛过了今夜就没有明天。
苏瑜主动亲吻了罗里,两人倒在白色沙滩里,沉溺于无人之境。
黎明到来,苏瑜踏上去往米兰的火车,罗里没有问她电话、住址、联系方式,只是悲伤而平静目送她远去。
故事结尾,沈晚欲写,“无力感长久地隐匿在生活最为琐碎的部分里,在沉默中积累堆砌,最后爆发于某个不经意的节点,像一场漫长的死亡,对命运没有任何期待的人,爱情无法拯救他。”
孟亦舟看完了剧本,不太满意结局,他问沈晚欲:“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起?”
既然故事里的主人公两情相悦,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沈晚欲抬起头,看见了孟亦舟的眼睛。
清澈,明亮,没有经历过世事的痛苦和沧桑,无法对别人的苦难感同身受。
沈晚欲关了电脑,说:“你小时候读童话故事,但你现在长大了,还会相信童话吗?”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就在于它的梦幻性,当炙热轰烈的恋情尘埃落定,走向世俗,生活的琐碎强大到你无法对抗,喜剧走向悲剧便无可避免。
可是孟亦舟不那么认为,在爱这件事上,他天真得像个孩子。
孟亦舟说:“苏瑜一直都在等罗里开口留她,可是罗里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让她走。一生也许只有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无法追回来。”
孟亦舟说这话时,表情笃定又平静,沈晚欲在这一刻明白了一件事。
孟亦舟无法共情普通人的苦楚,就像他无法理解菜市场里为了一块五毛吵得不可开交的家庭主妇,也无法理解罗里对于命运的无望。
他生来就站在巅峰,无论如何俯身,看到的都是高山。
沈晚欲一时没说话,半晌后开口,表情都不太自然:“哪有这么简单,一个生来什么都不缺,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在世界顶级的学院里选其中一所去念书。一个穷困潦倒,连温饱都成问题。”
罗里能给苏瑜什么呢?无望的人生?濒死的灵魂?
沈晚欲垂下眼眸,笑容里杂夹着淡淡的苦涩:“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他们的爱情会被现实打碎的。”
孟亦舟不同意这个观点,这话听起来就像他的战友拒绝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
孟亦舟正打算据理力争,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孟浩钦。
孟浩钦的态度并不好,冰冷又严肃,他只说了一句话:“来我书房,马上。”
急匆匆赶回家,敲开书房的门,鼻腔里立刻充斥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孟亦舟明显地皱了皱眉。
孟浩钦坐在旋转椅上,他转回来,将燃了所剩无几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回来了。”
桌子是透明亚克力构造,能够清楚地看见孟浩钦裤子上沾了一大片黑污的烟灰,孟浩钦有严重的洁癖,每晚上床前一定会洗澡,衣服必须一天一换,很少这么邋遢。
气氛严肃,无端地教人压抑。
孟亦舟瞥了一眼地板:“您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孟浩钦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递出去一根:“我听老林说你喜欢抽万宝路,这支是黄鹤楼,你试试,好烟和一般的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试过好的,就不习惯一般的了。”
孟亦舟看着那支烟,不太明白孟浩钦的意思,却敏锐的察觉出不妙。
孟亦舟半晌没接,孟浩钦自顾自又点了一根,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烟雾,然后把监控器的录像带、私家侦探拍摄到的照片,全都放去桌上。
孟浩钦开门见山:“你二叔结婚那天,来找你的那个男孩,和你什么关系?”
心脏猛地紧缩,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
爆破的碎片一路狂奔,割烂了孟亦舟的语言系统和四肢,叫他喊不了,动不得。
孟亦舟曾经想过跟家里出柜的场景,也许是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以后,也许是他第一次站上领奖台,也许是他以个人冠名的代表作接受记者采访,总之,一定是他能够主导自己人生的时候。
可目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猝不及防,他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这么被迫暴露了真身。
夏末的白昼越来越短,落日坠到房檐,红得异常刺眼。
孟浩钦坐着,仍然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的眼神沉得不见一丝波澜,也沉得像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孟亦舟分不清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