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带着雁姨在第一天傍晚赶到长葱省,稍作歇息后第二天周玄带着雁姨在长葱省逛了一圈,并拜访了雁姨年轻时的闺中密友。 束雁玉自从过了六十岁后,总在半夜三点醒来,不过她睡得也早,晚上五六点就睡了。周玄照顾到她的作息,便在夜里三点起床开车,第三天开到沛县时正好是吃早饭的时间。 沛县有许多用帐篷支起来的早饭铺子,卖粥卖油条,不过卖得最多的还是油饼和胡辣汤,当然油饼配老母鸡汤也不错。 虽说是县城,其实和帝都市的外环看上去差不多,也有高楼大厦,就是路坑坑洼洼的,开起车来让人很恼火。 束雁玉住的地方已经偏向于传统定义的乡下,是在农田边上的一座复式小洋楼,地是现成的,房子是村民帮忙盖的,其实也要不了多少钱。 周玄把汽车从乡间小路开进院子里,引来了一群放假的小朋友。 "雁奶奶,你回来了!" 小朋友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这个哥哥是谁啊?" 周玄的车太显眼,再加上他本人长了一张易引起轰动的脸,村民们很快知道村里来了新面孔,听说是师丫头的对象! 所以周玄陪雁姨去小镇的集市上吃早饭的时候,四周都是打量的视线。打胡辣汤的老板娘给他装了一大碗,感慨: "师丫头都谈恋爱了……" 他们寻了一个空位坐下来,这里的人没那么多讲究,都是大桌子拼桌,一个人的胳膊肘碰着另一个 人的,周玄像第一次驯服四肢一般把自己收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束雁玉是小镇上的熟面孔了,因此每隔一会儿就有人来和她打招呼,末了不忘问候旁边的周玄:“噢噢!原来是师丫头的对象,他送你回来呀!小伙子真不错!” 周玄笑得跟招财猫一样,说: “是的,我是百衣的对象。” 吃完早饭后,周玄陪雁姨慢慢走回去,走过一处村头,雁姨忽然停住脚步,盯着一处拆到一半的废墟发呆。 周玄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她停下来,过了一会儿,雁姨说从前那是处小学,衣衣也在里面上过学。 然而在周玄看来,那些房子实在寒砂,石砖泥瓦,脆弱地甚至扛不住一场 狂风暴雨,它们不像是在这个世纪存在的建筑物,它们也确实变成了一处废墟,可是像这样的学校却永远不会消失。 有人的地方就需要教育,有了教育才能走出去。 束雁玉说: “衣衣是这里出过的最优秀的学生,这些年她时常寄钱回来,明明她自己正是用钱的时候。" 他们回去的时候绕了远路,是无意或有意。 育才中学门口挤满了来送孩子的家长,周玄看见一个扎高马尾辫的女孩,其实她的五官和师百衣 一点不像,但她眉宇之间的那种自信沉稳让周玄想起了师百衣。 束雁玉开口道: "这是我们镇上数一数二的中学,衣衣那一届只有她一个考进来,再后来衣衣就考进市里的高中……" 束雁玉年纪大了,前不久又做过治疗,因此走了一会路便觉得气促。周玄见情况不妙,和路边文具店店主借了辆小电驴把雁姨送回去。等把雁姨送回去送上楼休息了,周玄再把小电驴还回去。路上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导致周玄痛失三十块。 周玄又路过了育才中学,此时早高峰已过,学生们已经开始上课,校门口的路变得空荡荡起来,路边卖早饭的移动摊子收拾收拾准备回去,看见一高大个站在这里发呆,问他要不要煎饼。 周玄应了一声,喜提一个菜煎饼。这是他第一次吃这种煎饼,菜是自选的,就跟挑麻辣烫一样,然后全部摊到饼上煎熟,切成几段。 周玄不习惯边走边吃,就往校门口一站,开始吃煎饼。 学校的正门口张贴有许多红色海报,全是喜报,大多是说今年中考我校有3名学生考到市一中,有百分之二十的学生上了普高…… 这些数字听上去少的可怜,却已经是几代人努力后的结果。 "让让让让——" 门卫举着一个人高的牌子过来,慎重地摆在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上面是师百衣的照片和姓名,上面写杰出校友师百衣捐献xx万元设立校友奖学金。 师百衣的照片用的还是那张旧照片,短发的她多了一分潇洒利落的味道,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照片下面有她的个人简介,周玄把这些文字认真读了一遍,他从前其实对于从县城考到帝都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概念,他知道不容易,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有多难。 直到他站在这里,看着这里一望无际的农田,看着校门口摊开来暴晒的麦子,也看着红色喜报上残酷的数字,他突然明白从天的缝隙里撒出来的一束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