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长靴无声地碾过地上两枚石粒,而后稳住不动。
沈放舟定了定神,确定位置没错,右手便径直摸向身侧龙鸣剑。
谢归晚亦是随着她的步伐止住步伐,这个位置,她抬头便能望见立在大阵最中央的魔族殿下,传说中魔主纣寒唯一的亲人,纣煦。
此刻已是深冬子时,寒风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更是肆无忌惮,冷气几乎要冻到骨子里,耳边尽数是长风呼啸声,教人自觉地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全天下只有剑阁掌门祁钰或能同纣寒一战,但剑阁山遥路远,七日后祁掌门几乎不可能到达。
如果她们不能在此战中俘获纣煦来逼迫魔主改变计划,那么几天后纣寒亲临徽州关,城中上下绝无一人可应战。
所以今晚的行动,不能不称得上重要。
谢归晚鲜少露出些正色,她偏头,能看见全身紧绷如豹般的沈放舟。
“再有半盏茶的功夫便是子时了,希望宁如月她们的动作能更快一些。”沈放舟压低声音,嗓音略显出几分沉凝。
子时便是她们约定的时刻,待宁如月等人推毁阵法,护住纣煦的阵法自然消亡,那时便是她出手劫掠的机会。
几乎没有多少时间了,沈放舟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寒风直吹入肺,气管仿佛被割裂般分外清醒。
她紧紧凝视着远处眉眼明艳、全身华衣锦服的纣煦,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大阵中间,看着她做好再次驱动阵法的准备。
也就是纣煦启唇催动阵语的瞬间,平地里一声惊雷分明炸响!沈放舟攥紧剑柄,能望见远处第一块界碑无声倒下,消失得悄无踪影。
刹那间终古十恨阵魔气骤降,台中纣煦猛然睁眼,却觉四下里一片空荡,没有一点人影。
藏在屏息阵中的沈放舟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膛,她起身蓄势待发,经脉中第十三道禁锢摇摇欲坠,九歌剑匣第二柄苍泽开始颤抖。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纷纷界碑犹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坠落,十恨阵魔气空荡!
就差最后一块了!
沈放舟已然崩紧到几乎要断裂的成都,然而期待中的界碑倒塌声竟迟迟不来,而就在此刻,纣煦抬眸——
广缈平野上只余第十块界碑。
纣煦脸色骤变,立刻后退妄图寻求支援。
最后一道阵法未破,筑基期的龙鸣剑压根伤不到对手!但此刻被逼梁山退无可退,沈放舟放手拔剑,即欲冲出。
电光火石之间,却听见一声宛如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第十块界碑终于倒下。
筑基圆满的灵气完全爆发,龙鸣剑长啸出鞘,虚空中但见一道寒星忽现,澎湃杀气即翻江倒海般滔滔而来!
青衫剑客好似凭空而出,唯有金丹境才可外放的剑气犹如实质般可怕,沈放舟执剑而行,但见纣煦抬头,眼中却是毫无惧色,她冷笑:
“一个修士,竟然也敢来犯我!”
“我不要你的性命,”沈放舟朗声而对,“只想麻烦殿下同我们走一遭。”
话音未落纣煦已然拔出腰间洗尘怨,她飞身而迎,叮叮叮叮一连串金属激撞声爆出,几息间两人便过了十几招剑法。
沈放舟找准时机手腕一抖,龙鸣剑平横,于是待尘埃散尽,那截湛如寒星的长刃却已卡在了纣煦颈间。
战斗分秒间结束,剑术高低竟已眨眼分出。
“殿下,请罢。”对上眼前魔族人不甘记恨的双眼,沈放舟礼貌道。
纣煦在手也就再无可担忧了,她心中稳定几分,伸手便要将其带走,然而就是在这一瞬,倒下的十枚界碑倏地亮起一层灰色,通天彻地的黯淡黑光简直要同这世界融为一体。
沈放舟猛地转头,但见大阵正中心正浮起一团看不清的灰雾,宁如月等人呆滞地望着那死寂般的尘灰,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无可匹敌的冷杀已经开始蔓延,厚重的威压几乎要让每个人都弯腰俯首。
纣煦和在场人同样疑惑,她此刻已顾不上沈放舟了!只怔怔地望着自己手中那柄忽然而然亮起来、据说是诞生于仙魔大战中的洗仇怨。
沈放舟:???
“系统?你不是说终古十恨阵下什么都没有吗!”
系统慌慌张张:“书中设定也没提到这个啊!等等等等,肯定是纣煦腰间那柄洗仇怨的锅!指不定纣寒在这给她妹留下了什么呢!”
沈放舟当机立断:“那就毁掉它!”
隐藏许久的第十三条禁锢终于应声而断,澎湃灵力滚滚而来,九歌剑匣咆哮,第二柄苍泽已然迫不及待跳到沈放舟手中。
生着一层薄茧的手却将其推了回去。
然后握住了第三柄剑,沉山。
筑基圆满、金丹初期、金丹中期、金丹圆满......
元婴!
以筑基之身掌元婴之力,逆天而行必受天罚。更何况此处乃是只允许金丹进入的两界山。沉寂了数百年的禁制犹如生锈的齿轮般缓慢转动,沉雷滚滚咆哮,十八道天罚即将落下。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沈放舟握住了沉山剑,苍棕的剑痕一闪而逝,无可睥睨的气势平地而起,剑尖处一道流光滑过,泛着来自元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