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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生(1 / 2)

浮屠命,浮屠魂,浮屠殿外浮屠城。

浮屠城,浮屠鬼,浮屠座下浮屠生。

游扶桑是浮屠第十七任城主。

“——也将是最后一任。”

围剿浮屠城殿前,正道人士如是说。

言辞凿凿,势在必得,只因她们知道魔头早已被功法反噬,时日无多。

“历任浮屠城主皆练邪功,也都死于邪功,今日终于轮到这游扶桑了!”

道者兴致勃勃,远眺一眼浮屠地界,又叹,“浮屠浮屠……邪魔外道,却用佛名,怪哉异哉。”

立即有人道:“没什么可怪的。亏心事做多了才要佛名镇一镇,否则不是早遭了天谴?浮屠城主十七任,个个涂炭生灵万千,尤其到这游扶桑,草菅人命,甚至以人心为食……如此恶行,照今不过一死,真真是便宜她了!”

“——此等魔头,死不足惜!”

这八个字似是点燃了士气,烧灼日影,制掣风滔,把茫茫浮屠景越升越高,越升越响亮——

“此等魔头,死不足惜!”

“此等魔头,死不足惜!”

“此等魔头……”

“…………”

如此群情激愤,为首的道者里却有一人缄默不语。

那是一名剑修。浮屠地界风沙肆虐,她一身雪白道袍竟不染尘埃;乌发红唇,杏目檀姿,生得一副极张扬的好容貌,恰如春阳芍药,明艳不可方物。

只可惜,眼底难掩倦色,握剑的手更是指节发白。

“宴少主……”

有人这样唤她。

宴门少主宴如是,大名鼎鼎正派人物,三年前自甘以身饲魔,作为正道眼线,只身入毒.窟。

不知宴少主是被魔头如何折辱,此刻仅仅靠近浮屠地界,竟心怯如斯?

思及此,一人叹惋:“宴少主莫要再惧怕。此等魔头今日必除之,以慰藉令堂在天之灵。那三年,您受苦了。”

宴如是怔忡,未听见这话似的,也不回头。

“宴少主,”那人再道,“实则,游扶桑叛出宴门那日,她与你便不共戴天。旧日师姐妹,今日剿魔之征,便只有正邪之分了。”

而正邪势不两立。

宴如是失神一瞬,眼底压下一道自嘲。狭长眼尾凝雾,居然落出几分炎凉薄运的悲哀。

许久,她回头,与众人作揖轻笑:

“自古剔骨疗伤才可荡涤为清,旧情成茧,在大义前都该被斩断,如是知晓这个道理的。至于身陷浮屠囹圄那三年……为天下大义,如是甘之如饴。”

天下大义、甘之如饴——这话宴如是自己听着都觉得好笑。

如此思虑,她抬眸遥望浮屠城,仿似能瞥见其中游扶桑倚泉而坐的景象。

游扶桑金错衣帛落拓,姿容颓醉恹恹,可抬起脸,微弯的眉眼却含笑:“宴师妹,趁着日落前天光好,再给我舞一段师娘的惊鸿剑法吧。”

游扶桑总是这样对她说。

师姐啊……

*

宴如是第一次进入浮屠城,是在三年前的初春。

初春天光浅,不见绿意,料峭风中刺骨寒。

宴如是只身入浮屠,自然被当作细作捉起来,宴门少主道行虽好,但浮屠多的是让这些正派人士遭殃的法子。她被丢入殿中,一身金织的衣衫乱尽,好不狼狈。

宴如是之于浮屠殿,如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之于生死界,仅仅殿内肆溢的魔气就能让她声息紊乱。

浮屠殿中,游扶桑倚坐玉人榻,一身流金衣袂,袂尾绣着三足金乌,影影绰绰恍若魔纹,雍容华贵下弥漫一片死寂的诡谲。

她捧了一只暖手的香炉,烟径散在空中,如久居不散的魔瘴气,闻不见一点幽香气息。

这样乌烟滥霭的香炉和旁人必不合衬,同游扶桑却是绝配。

浮屠座上赤目龙台,凤临九天,洋洋洒洒要含括自古乾坤——如此华醉纹饰,不及游扶桑面上一点华贵。

女人柳眉丹唇,金色瞳仁,眉眼恹恹又微挑,眉间一点狭长朱砂,媚骨如云,发色是诡异的深灰,如同雾霭颜色,给那副绝艳容貌更添一分乖戾。

若说宴如是是开得恰好的半夏芍药,游扶桑便是艳得靡醉了的冬末山茶。过犹不及,恰如山茶花,艳极则凋零,花萼花身一同连枝坠落,似人头落地,萧瑟一响,便不该存于此世了。

宴如是缚手在后、跪坐殿中,仰望她,无端端想:师姐从前……不是这样的。

电光石火,一道无形的魔气逼近,宴如是只听得滋啦啦的响动,后背破败不堪的道袍如遇王水,须臾消散不见。

于是她身后——细碎的伤痕连同雪白肩背一起,暴露在空气中。

宴如是来不及反应,游扶桑猝然靠近,咫尺之间,那双金色眼眸盯紧了宴如是,眸中像燃着一簇明火。

那是狩猎的眼神。可开了口,嗓音却是温柔的。

“吓到你了?”游扶桑轻声,“抱歉,我只是想看一眼宴师妹的伤处。”

偌大浮屠殿,举目皆惊异。邪道侍者震惊于这声“抱歉”,宴如是则震惊于这举措。

看一眼伤处?不管这缘由真假,衣衫半褪已是羞辱。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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