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按着肚子,在床上翻滚起来。也许是太久没吃生的东西,昨天一顿日料,肚子里像是有股疾风四处冲撞,翻身抬手都让人恶心反胃。
而那骤然闯入的电钻,如同疾风裹挟的刀片,在他脆弱的神经上反复拉锯。
闻笛暴怒而起,走上阳台,循着声音望去——果然,在大周末扰民的讨厌鬼,还能是谁呢?
他关上窗户,挖出手机,点进小号,愤怒地质问:【周末施什么工?!】
过了几分钟,对面回:【封阳台。】
闻笛的后槽牙咯吱作响:【周一封不行吗?】
邻居回:【这几天风大,衣服又吹到你那怎么办?】
像是为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电钻又开始轰鸣。
闻笛揪起枕头,包住脑袋,然而棉花只能起到掩耳盗铃的作用。
手机屏亮了,又弹出一条消息:【你拧衬衫的时候,是不是把它当成我了?】
闻笛满脸问号。
邻居:【现在那件衣服左边袖子比右边长了两毫米,根本没法穿。】
闻笛的瞳孔猛然放大。什……两……啊?!
他拧衣服的时候,可能、大概,注入了一点负面情绪,但是两毫米有个屁区别?!
闻笛:【你确定不是你左右胳膊不一样长?】
邻居:【你说话能不能有点逻辑。难道我用胳膊量的?】
闻笛:【癞蛤蟆、甲虫、蝙蝠。】
邻居:【浪费生命背诵这种三流作品,你的人生没什么更有意义的事吗?】
闻笛感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连带着胃里的胀气,在大脑中搅起飓风。他把手机屏幕敲出了机械键盘的架势:【对先人尊重点,自然界的物质是永恒不变的,构成莎士比亚的那些原子,说不定就在你身体里呢。】
邻居:【照这个逻辑,你体内也许有草履虫的原子。】
闻笛“操”了一声,站起身把手机往床上一掼。与此同时,小锤的敲击声在隔壁阳台响起。
他盯着墙壁,杏仁眼被怒火烧红了,仿佛要穿墙而过,把对面人戳成筛子。
愿你喉咙里长起个痘疮来吧,你这大喊大叫、出口伤人、没有心肝的狗东西!
口头诅咒毫无作用。隔壁玻璃框架的碰撞声飘来,仿佛凯旋而归的鼓点。
闻笛扑倒在床,用被子蒙住头,滚了两圈,撞在墙上停下。难以置信,他至今和邻居对战四回,唇枪舌战几百条,居然一次都没赢!
真是他骂战生涯的耻辱!
他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再一次对生活的急转直下感到无奈。昨晚刚发生点好事,转头就碰上这个晦气的家伙。
想到昨晚,闻笛蓦然止住呼吸,拿起手机,查看未读消息。退出,点进去,刷新,退出,点进去,刷新。
没有好友申请,没有未读短信和通话记录。看样子,教授还没打算联系他。
他安慰自己,现在才早上八点多,教授说不定还没起床。
他暗自希望生活有某种守恒定律,比如,饱受噪音困扰的周末,能换来感情生活的一点幸运。
可惜,他吃完饭洗完碗,修改了一上午论文,手机还是毫无动静。
他安慰自己,教授是个热爱运动的人,说不定出门攀岩去了。人吊在半空中,总不能分神看手机吧。
下午,他一边看文献,一边做组会PPT。焦虑的抓挠感越来越强烈,他必须把手机锁进抽屉,才能止住两秒钟一次的刷新。
阳台的电钻和敲击声结束了,日头西沉,路灯亮起,仍然没有新消息。
他安慰自己,教授们都很忙,谁知道又被哪个课题缠住了呢。
等到窗外积起浓浓的夜色,几缕云簇着月亮升到半空,闻笛终于认清了现实:今天是不会有进展了。
他迫使右手放下手机,瘫在床上,试图入睡。
也许明天,后天……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闻笛一猛子坐起来,举着手机仔细查看,是没有备注的号码。
竟然不是短信、好友申请,是直接联系吗?教授是这种性格?
虽然有些疑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闻笛按下了接通键。
对面静默了两秒,仿佛是惊异他接通了电话。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Sam,好久不见。”
闻笛放下手机,挂断电话,拉黑号码。接着抱紧自己,使劲揉搓,消除刚刚暴起的鸡皮疙瘩。
他要的是桃花,不是埋了五年已经腐烂的枯叶子!
什么守恒定律,都他妈扯淡!生活就是接踵而至的不幸,上帝冷漠无情,尤其对他这种倒霉蛋毫无怜悯之心。
他望着窗外黯淡的上弦月。电话挂断了,却余音袅袅。那声音勾起了八月盛夏的回忆,像是旋涡一样,一瞬间把人丢进过去的时空里。里面是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尖锐又耀眼。
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
十年之前,八月盛夏,他坐了一个多小时大巴,再转公交地铁,来到久负盛名的省重点。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知了都被晒得暴躁起来,叫的跟炮仗一样响。
他擦着汗,把行李袋放在